教材的编写,最初总是简陋的,不仅难免会有错漏,也非常的粗浅。
郭荣协助韩谦署理州学事务,也兼负责教材的修编。
郭荣自恃聪颖过人、学识不凡,但三个多月,这诸多看似粗浅的现有教材,他陷在里面,没能理顺过来。
目前能授课的,除韩谦之外,也就冯缭、赵庭儿、杜七娘、季希尧、陈济堂、杜君益等屈指可数的几人而已。
也就是说这几个人,除了各自署理的事务外,还兼有编写教材及教学的事务,不过目前一切只能算是一个相当简陋的雏形,距离体系完备还有极遥远而艰难的路要走。
韩谦将增补的《算学》书稿扔到一边,站到窗前伸了懒腰活动酸涨的筋骨,听冯缭与高绍、郭荣走进来,细禀谭育良他们潜入思州举事的进展:
“百余囚徒逃到岩鹰峰,谭爷便说服董泰、张广登等人一起举事。他们在岩鹰峰休整一夜,第二天清晨从岩鹰峰南下,里应外合拿下位于盘龙岭东南坡的石砺寨;休整一天,将收缴粮谷分给乡寨贫民后,次日又赶在思州兵围剿而来之前,渡过辰水,袭夺南湟寨。他们在南湟寨着着实实打了一场硬仗,依仗南湟寨有利的地形,打退思州兵的第一波进剿,毙伤思州兵百余人,斩思州军将石胜坚等人,声势便立了起来。之后便又照计划分派人手潜往盘龙岭东麓的各个乡峪谷寨,号召奴婢、贫民跟他们举事造反。董泰、张广登等囚徒他们本身就是思州的逃奴或贫民,在各自乡里有着颇强的号召力,仅三天时间,就在南湟寨聚集两千人马,声势之大,在思州这偏隅之地,可以说是数百年未见了……”
使谭育良、赵直贤潜入思州举事,目的是为敲山震虎,能令朝堂之上的王公大臣们投鼠忌器,对广德府的逼迫不那么紧,但纠集奴婢、贫民举事,动辄成千上万人死伤,韩谦肩头承担的压力并不轻。
冯缭详细禀报过,韩谦又询问了很多细节问题,要冯缭、高绍继续保持随时关注思州形势的变化。
辰、叙、思、业以及黔中的羁縻州县,几百年来大小战事从来都没有中断过,但绝大多数的战事都主要是大姓势力争权夺地,裹胁寨奴、平民参战。
奴婢、平民举事,联合起来反抗大姓势力的压迫,虽然数百年来也未曾中断过,但规模都极有限。
真正有影响力,或者说令大姓势力畏惧、记忆深刻的平民起事,几百年来却没有几起。
这与湘西南诸州县相对封闭的地形有直接关系。
这不仅仅是诸州县与外界联络困难,州县境内的乡峪番寨之间,交通也极不便利,不同乡峪番寨间的平民、奴婢联系极少,很难形成联合举事的条件。
甚至杨氏所直接控制的诸多番寨,彼此奴婢联络也极少,基本上都捆绑在毕生劳作的土地上。
谭育良他们能在盘龙岭一呼百应,一方面是劫狱救出的囚徒,都来自思州各地,又通过贩私盐、坐监,产生较为密切的联系,一方面是叙州做了不少准备工作,暗中提供大量的支持,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大规模雇佣思州奴婢进叙州做工,短短一年时间内,不仅在诸寨奴婢的心里萌生出砸碎桎梏的种子,也促进他们之间的交流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