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虎滩难渡,虎涧关便成了从龙牙山北面的辰水河谷进入思州的唯一通道。
虽然虎涧关里外的驿道建在辰水北岸相对开阔的溪谷之上,但夹峙石峰间的虎涧关,却是一条长约里许、最狭窄处仅三四丈的深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年后杨氏与长乡侯王邕便相继攻陷、降服黔江两岸上百座僚寨,打通黔江通道,蜀地的井盐织锦药材等物得以通过黔江进入思州,再往黔中地区疏散,虎涧关驿道也随之比往日倍加繁荣起来,每天都有数以十计乃至上百的牛马车进入虎涧关。
不过,不管叙州与思州的关系多么亲密,思州刺史杨行逢都遣嫡系大将、养子杨守义率八百悍勇番兵驻守虎涧关。
六月下旬已经是盛夏时季,武陵山南麓的气侯却是温润,高椅峪医馆位于村口外,是栋建在一颗四五人合围的大榕树下的破败独院,浓荫遮蔽下,黄昏时凉风习习,赵直贤多穿一身薄衫才觉得正是合适。
高椅峪原本是一座汉夷杂居的村落,有七八十户人家,四百余人,在武陵山深处,村落的规模不算小。
虎涧关驿道以及浮桥就从峪前的坡地通过,现在每日都有不少商旅通过,而有些入夜前赶不及通过虎涧关的商旅,大多到高椅峪来借宿,这使得峪子里像是一座镇埠繁荣起来。
辰中县年后在峪子前面的缓坡建有一座驿站,东西四座跨院连并在一起,三四十间屋舍。
东面的两座跨院,乃是驿站公署以及一座有二十多名将卒入驻的营房,除了巡检捕盗缉私外,还兼管浮桥及左右驿道的修护;西侧两座跨院供商旅借宿,条件没有多好,都是通铺。
谭育良坐在医馆前的一块石头上,能将下方驿站内的情形都看在眼里。
“……老赵,是不是形势又有些紧张起来了?我看辰中县这几天陆陆续续的往下面的驿站增派了不少人手啊!”谭育良见赵直贤在短褂外披了一件打有好几个补丁的破旧布衫走过来,张口问道。
韩谦攻陷鹰鱼寨后,并没有留难赵直贤、谭育良二人,而是将他们二人及家小逐出叙州。
赵、谭二人回到潭州,因兵败遭受到严厉的惩处,被贬到潭州下属的潭阳县担任不入品的小吏。
虽说恰恰是如此,叫他们二人在潭州被攻陷后,逃过全家被押送金陵诛杀的厄运,但两人及家小逾二十人最后还是被当作战俘处置。
两家男丁及年老的妇人都被贬入苦役营,充当修道筑城的奴工,前半年就有四个老人没有能熬得过去;而家里年青的妇女则被贬入乐营。
当世对丁户管理极严,道隘关口都要盘查,赵直贤、谭育良带着几个青壮子弟逃亡容易,却不能将家里那些老弱妇孺丢下不管。
还是赵直贤当年在黔阳教授过的一名医徒,去年年初时到潭阳城采购药材遇到赵直贤,赵直贤与谭育良便拿出早年藏下来的一笔钱物,托这个徒弟将他们及家小从苦役营、乐营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