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这时似乎才恍然回过神来,慌乱的将酒杯放下,在华灯初上的大堂里,以坐姿改为长跪之姿,有些慌乱地说道:“阮大人所言,微臣听在耳中正用心思量着。先帝在世时就有过封藩诸子以守疆域的想法,信王殿下欲为大楚守淮东疆土,以抵梁军强袭,未尝不可;更何况信王殿下乃殿下手足兄长,也是龙子龙孙,殿下与之共享大楚疆土,微臣等实不能置喙,唯殿下独断之。然而,淮东盐利乃治国之本,缺之,养兵及官吏俸禄则紧,而作为三司之一的盐铁使司也将如同空设,此事断不可允……”
韩谦东扯西扯,却半句都不肯言婚约之事。
杨元溥脸色微沉,不知道是不是该适当的施加一点压力,或者暗示别人先开口议论此事。
这时候清阳坐在一旁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这事得给韩谦消化的时间。
不要说韩谦了,在座的张平、沈漾等人哪一个不是一脸的诧异,怎么可能指望韩谦当场就欢欣鼓舞的答应下来?
身为君主,也得讲究刚柔相济之道。
即便想强迫韩谦答应下婚事,也得派他人去做韩谦的工作,然后以太妃的名义进行赐婚,这样至少在形式上也能叫韩谦更容易接受。
过了片晌,韩谦又惶然站起,朝杨元溥告辞道:“微臣身体不适,饮了两杯便觉得头脑昏沉得厉害,今夜怕是不能再陪殿下与诸位大人饮酒,先请回府休息。”
“韩师身体要紧,先回府休息去吧。”杨元溥也晓得不能急于一时,接下来他更主要看沈漾、郑榆、张潮等人对这桩婚事的想法,要是大家都倾向赞同这桩婚事,他才更有立场派张平去做韩谦的工作。
杨元溥还特意吩咐张平代他送韩谦出府,以示对韩谦的尊敬。
韩谦刚走,宴堂之上刚刚稍有些压抑的气氛便一扫而空,李普乐呵呵的朝韩道铭说道:“韩谦与王大人之女可谓是郎才女貌,韩道勋在世时,便订有婚约,奈何阴差阳错,良缘未成,信王殿下着阮大人重提此事,也是不愿看到一桩好姻缘就此错过,可以说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善事啊!我在这里,则要提前向韩大人恭贺了……”
张平送韩谦出大堂便转身回来,听到李普这话,心里忍不住又生出几分鄙视,说到底李普到底是惧怕韩谦,大概是觉得韩谦迎娶王文谦之女后,更无法将韩道勋之死的帐算到他们头上了吧?
再看韩道铭拈须微笑的样子,张平暗想,莫非韩道铭会将韩老太爷搬出来,迫使韩谦认可这桩婚事吧?
张平略感气郁,但他心里知道他在这件事上是没有话语权的,只能郁郁寡欢的坐到沈漾的下首看众人兴高采烈的喝酒,在场这么多人,在最初的讶异过后,他也就看到仅沈漾、薛若谷二人神色略为凝重。
招附楚州之事,韩谦与王珺的婚事只能算是添头,即便韩谦提前离场,并不能打扰到众人的兴致,酒宴还在兴高采烈的进行中,不知不觉间更深漏残,已是深夜时分。
即便不是雁荡春这样的烈酒,酒宴持续一个多时辰,好些人也都有几分醉意,杨元溥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今夜也算是宾主尽兴,便想要宣布酒宴结束,派人礼送阮延、殷鹏到驿馆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