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熙荣只管冲锋陷阵就好,韩谦却需要考虑更多的因素,也是在他们主力撤到西浦河西岸之后,心头的悬石才算是暂时落地,但即便如此,他们今夜也都要撤到茅山去,不能在延陵再作滞留。
延陵距离丹徒仅八十里,距离楚州军在静山庵的前锋大营,更是不到六十里。
信王杨元演与王文谦再迟钝,这时候应该也知道他到金陵了,待他们回过神来,楚州精骑无论是从丹徒出来,还是从静山庵出来,奔袭延陵只需要半天就够了。
而延陵作为镇埠,虽然有一两千户人家聚集居住,比普通的县城人口还要密集,屋舍鳞次栉比,但没有围墙的遮护,抵挡不住骑兵的冲击,不是能守之地。
这会儿,施绩从延陵埠方向打马赶过来,禀报他们午前赶到延陵埠之后的妇孺撤退情况。
听施绩说信昌侯李普、陈铭升曾意图夺马却被打回去的事情,韩谦也只是哧然一笑,说道:“不要理会他们,放他们离开吧——你们加紧时间将最后一批人马撤往茅山,多多少少还能睡几天安稳觉……”
韩谦是不想理会李普、陈铭升,下令解除对李普等人的软禁,但李普、陈铭升却没有立时就走,反倒在十数人的簇拥下,很快直接找到韩谦这里来。
“李侯爷还特意赶过来跟我告别啊?”韩谦手执马鞭,俯在马背眯眼看着李普,问道。
“告你娘个别!”陈铭升心里大骂道。
他们此时不仅没有马匹,连百余人维持三五日的口粮都没有,甚至今日发生夺马纠纷之后,施绩、肖大虎还断了他们的炊食。
他们这么多人整天都被封锁在宅院里,没有吃食,饥肠辘辘等到现在,韩谦才领三四千残兵回来。
李普看韩谦身后的兵马,没有要进延陵埠的意思,而是直接往茅山方向而去,看来施绩、肖大虎回来后说守茅山之事不假,但这也是他最想不透的地方。
韩谦既然早就决定率妇孺撤守茅山,为何要突袭丹阳城,为何一定要刺痛、激怒杨元演这头恶蛟?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是得了失心疯吗?
见韩谦神色慵懒,好像郊游归来一般,李普胸口像是塞了一团带刺的草,说不出的不舒服,严厉盯住韩谦质问道:
“你擅作主张进攻楚州军,破坏两家盟约,你可知后果?你难不成想要岳阳同时与安宁宫、楚州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