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通篇看过驿传,没有作声,眼睛专注的盯着在江水里载沉载浮的浮子。
待到黄昏时夕阳铺照江水,天地一片红灿,韩谦将鱼篓子从水里提出来,绑到马背上,牵马往襄州城北城门缓缓走去。
奚荏无趣的骑在马背上,打量着荒野疯狂滋长的野草,在夕阳下显得生机勃勃。
这时候数骑从西边的一条岔道骑来,却见是王文谦、王珺父女在数名军将的簇拥下往这边驰来。
韩谦没想到王文谦拖到这时也没有回楚州去,他牵住马,想要让王文谦、王珺父女先行。
这时候王文谦却叫身边的军将都停在路边,他与女儿王珺单独往韩谦这边驰来。
“三皇子得封临江郡王,相信韩大人此时已经看过驿传了吧?”王文谦勒住马,骑在马背上看着韩谦问道。
“王大人特意赶过来,是想奚落韩某人几句,还是想劝韩某为信王殿下效力啊?”韩谦笑着问。
“你父子有经世之才,你的才学更在你父亲之上,一年前你曾问我陛下寿永几何,我此时却要反过来问一问你,陛下寿永几何,三皇子又真能有几分胜算?”王文谦问道。
“王大人果然是来当说客的,”韩谦微微一笑,问道,“就不知道这个说客,是王大人擅自决定的,还是信王殿下他真心觉得韩某真有一些斤两。要是后者,韩某倒可以与王大人找地方喝一顿酒,今日我恰好在江边钓到不少鱼;要是前者,恐怕王大人无法许诺给韩某人想要的官位跟权柄啊!”
王文谦抬头眺望波浪滔涌的汉水,没想到韩谦心思澄澈至此,叫人根本无法以言语欺之。
韩谦朝王文谦拱拱手,便翻身上马,带着奚荏往襄州城的北城门驰去。
王珺见韩谦策马而走的背影在夕阳下,莫名有种萧索之感,怅然不解的问父亲:“陛下大张旗鼓封赏三皇子,也应该十分清楚韩谦在三皇子的作用非他人所能替代。韩谦善用奇谋,淅川之役更是赌上三皇子的生死,陛下心里不喜,有意敲打也实属正常,但不管怎么说,到底是韩谦力挽狂澜,陛下除非不让三皇子用韩谦,要不然如至于如此打压?”
“韩道勋治理地方便有大才,为三皇子谋龙雀军,则是不惜污己名;韩谦年纪轻轻,却更是剑走偏锋到极致。韩道勋、韩谦倘若不是父子,倒也罢了,却偏偏又是父子,这还幸亏韩道勋、韩谦父子与韩族反目,”王文谦抿着嘴说道,“三皇子虽然有龙种气象,但在三皇子展露出掌控韩道勋、韩谦此等人物的能力之前,陛下会让三皇子用韩谦,但不会让韩谦再掌权得势……”
“父亲拖了几天不走,就是为了今天与韩谦不经意的一遇,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不知道韩谦此时被陛下盯上了,自省吾身还不来及,岂敢轻易改弦更张?”王珺问道。
“我当然不指望韩谦此时就直接改弦更张,但只要他心内能留个念想,为父多留这些天就值得了——毕竟他还年轻,不会三五年的耐心都没有。”王文谦微微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