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谦意志坚定,韩道勋微微一叹,他出仕叙州天然就无法纯粹。
范锡程也是震惊不已,没想到少主韩谦竟然要用这种欺诈手段,引诱大量的民众涌入叙州淘金,以成千上万被诱骗进来的流民,去猛然的冲击叙州旧有的土客两籍所长期对立形成的社会结构,甚至不惜将叙州的局面搞乱掉?
这该算是怎样的心计?
韩道勋大体了解韩谦心里的计划,坐了一会儿,便带范锡程回前衙去了。
韩谦端着奚夫人端过来的茶,问道:“你没有吐唾沫进去?”
面对韩谦不着调的问话,奚荏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应答,她此时甚至还在为韩家父子刚才的那番对话感到心惊。
在外人眼前,刺史公子怎么也都只可能是附从于新任刺史的,即便有时候会任事、会胡作非为,但不管怎么说,在大的方面,怎么都不该违拧其父意志吧?
她哪里想到,她亲眼所目睹的一切,远非她所想象的那样。
“你回东面屋子待着,我不唤你,还是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为好。”韩谦让奚夫人回东面屋里待着,他小口抿着茶,思考当前叙州的形势。
叙州之局势错综复杂,不仅涉及到争嫡,还涉及到潭州马家对湘南地区的野心,还涉及到当地延伸多年的土客矛盾,涉及当地一贯强势的土籍豪族,即便是他父亲身为刺史,陷入其中也难以破局。
大股外来民众短时间内涌入,冲击旧有的社会结构,自然是会叫局势变得更混乱,但这种混乱却是对他父亲掌握叙州的局面是有利的。
叙州是多山少地,但论及纵深,却要比江淮平原的州县广阔得多,目前仅有一万两千余户,理论上还有容纳外来户的极大余地——而倘若没有人口,叙州不管面积有多大,山水纵深有多辽阔,都只能是大楚的下下州,经济、军事潜力都极为有限。
此外,土籍番民多为大姓豪族控制,客籍民众世代耕种,也相对稳定,韩谦希望叙州林矿烧瓷造船织造铸铁等业皆兴,最为核心的前提,却是要有足够多的剩余人口。
此时已经是天佑十三年中了,等他回到金陵后再有二三个月就是天佑十四年,而天佑帝照历史轨迹,只活得过天佑十七年。
他想要在三年内,将叙州传统的势力结构瓦解掉,还要确保叙州的经济、军事潜力非但不能下滑,还要上一个大台阶,同时还要保证他父亲在叙州不受到冲击,他能采取什么手段?
不过,韩谦决意令左司斥候往荆湖地区散播叙州溪河发现金砂等事,也不完全就是无中生有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