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方案,冯昌裕、洗真等人是无法拒绝的,要不然他们真要扣押韩谦,与新任刺史韩道勋撕破脸,兵戎相见?
即便韩道勋点名要冯宣率所部人手参与运货船队,他们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冯宣作为韩道勋进入叙州,最先所接触的叙州土籍底层人士,韩道勋身为刺史,现阶段拿他们四姓没有办法,那拉拢、扶持山越土籍中的底层,可以说是公开所行的阳谋,他们能直接拒绝吗?
就算他们拒绝,冯宣一定会听他们的?又或者说他们还能派出最核心的子弟去走这段充满未知风险、有可能会被韩道勋暗中动手脚的商途?
他们要做的,或者说能做的,更多只是告诫冯宣,让他明白韩道勋再强势,也不可能在叙州干几年的刺史,冯宣作为山越族人,最终是要扎根在这片土地之上的,他的妻儿老少,还是始终处于四姓的监视之下。
冯昌裕、洗真等人还有诸多疑问,韩谦身在靖云寨,都一一代为详细解答。
韩谦在靖云寨作客四天,冯昌裕派其子冯瑾亲自率两艘乌篷船、三十多寨兵护送他从靖云溪离开;韩谦则大咧咧的将五花大绑的奚夫人,也押上乌篷船,准备带回黔阳城去。
看韩谦这杂碎竟然用绳索像套牲口似的套住九娘的脖子牵上船,冯瑾额头的青筋就隐隐的抽搐、跳动,真恨不得拔出刀,当场将这狗杂种分尸碎骨。
韩谦却似乎完全看不见冯瑾眼里的恨意,又或者是完全不在乎,只是留意靖云寨的艄工撑篙行船,看得出靖云溪水势虽然很急,但即便是盛夏,溪水并不是特别的深。
而再看艄工相对放松的神色,这也是意味着从靖云寨到沅水二十里水路,并没有多少能令船毁人亡的暗礁险滩。
冯瑾实在看不惯韩谦这玩艺儿,又不能真拔刀将这杂碎剁成肉酱,便找借口上了另一艘船。
“山间用兵行军,犹需注意暴雨山洪下泄。”见将冯瑾恶心到另一艘乌篷船上,韩谦则蹲在船头,跟赵无忌、田城、高绍他们说如何制造简易的量雨筒,以及如何估算山岭间遭受暴雨短时间内下泄的洪水规模有多大。
作为真正的精英斥候,刺探敌情时,沿途的水文地理情况,都是必须要倍加留意的情报信息。
高绍以往曾在大楚的敌对军中担任过哨将,专司刺探敌情之事,但他自诩悍将,却也没有想到他自以为所擅长的事,到了韩谦这里有那么多他所想象不到的讲究。
两艘乌篷船沿靖云溪而下,速度很快,仅半个时辰便看到靖云溪入沅水的溪口,两水交汇,清浊分明,冯瑾也远远看到有一艘桨帆船停泊在溪口的岸滩上,十数桨手、二十多甲卒,皆是精悍,为首之人,文质彬彬,有一道伤疤从鼻梁骨下来,横穿整个脸颊,却也不见得有多狰狞。
冯瑾听季昆说起过这人,乃是鄱阳湖里的水寨头领杨钦,原本受季昆之邀对付韩道勋,却不想此人忘恩负义,最终竟然被韩道勋招揽过去;季昆离开靖云寨前,也提醒过他们,要小心韩道勋、韩谦父子拉拢、分化叙州地方强豪势力,但奈何他父亲及洗真等人,并不觉得冯宣真能成为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