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韩老山的老妻晕船得厉害,无力操持杂务,而其他家兵眷属的厨艺又实在不堪入目,韩谦吃了两顿像猪食般的菜饭之后,再也忍受不了,只能亲自出马当大厨。
这倒不是其他家兵眷属懒惰不事杂务,实在是当世寻常人家,饭菜都是少盐寡油,煮熟便好,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讲究?
而韩谦主厨,除了上等青盐不说,还用酒、椒姜等物去膻腥、用豆酱清着色,蜂、蔗浆、胡椒等物调味,在韩谦他看来,这些只能算是十分寻常的手艺,但在韩老山他们眼里,真是堪称宫里的御厨了。
特别豆酱清这物,实际就是简化版的酱油,当世还主要用来拌凉菜佐餐,韩谦却在进一步用纱布清滤残渣后再拿蔗浆炒熟,用来烧鱼煮肉,颜色也好看,味道更可以说是绝鲜。
韩老山担心这一路吃下去,大家的胃口都养刁了,等到叙州后少主踏入返程,他们再享受不了这样的美味,还特意叫他家老婆子,强撑住晕船晕得厉害的身体,与晴云以及两名仆妇,一起给少主打下手,将手艺偷学过去。
韩谦脚下的这艘帆船,能载两千石货物,在当世已经算是大船,但实际船仅有四丈余长,阔一丈二尺。
除了底部的货仓外,一层舱室仅有极为狭小的八间,韩道勋、韩谦父子两人共住一间,六名船工挤一间,厨房算一间,剩下五间乃是范锡程、赵阔、韩老山等家兵携眷属计三十七人挤,赵庭儿也得跟晴云等女眷挤在一间封闭舱室里,条件是十分的艰苦。
虽说现在是初夏时节,天气还不是十分的炎热,但到鄂州、岳州,乃至进入洞庭湖,就是盛夏,日子就更没有那么好受了。
当世所造的帆船,平底方首阔身,破浪能力很弱,加上竹苇编造的硬式船帆受风面积小,即便是顺风逆流而上,一天也仅能走百余里。
入夜后没有特别明朗的星月照亮江面,还只能择浅滩靠岸,几名船工都不敢轻易夜航。
进入池州境内后,打东南来的微风习习,江水浪头也是恰到好处,一人掌尾舵、两人盯住风帆,船贴着南岸缓缓前行,甚是平稳。
船舱太过狭窄,韩谦再将有参与造大型江船经验的老船匠季福以及其子季希尧,喊到船头,一起研究快速帆船的造法。
“少主这种造法,季福都未曾听闻过,走浪急水深的江河,怕是没有那么稳当……”季福犹豫地说道。
季福可不觉得嘴上毛都没有长牢的韩谦,对造船真能有多少了解,但他听说这次跟他一起,被秋湖山别院招募过去的小两百号人手,有四人不听使唤,叫少主韩谦喊人直接给杀了,还给定了一个临阵怯敌的罪名,然而屯营军府非但对这事不闻不问,还将这四人的妻子都卖出为奴,季福心里受到的震慑极深,知道少主这小霸王不是他这等人轻易能惹的。
季福这时候既不敢忤逆韩谦,但又怕此时不吭声,待听韩谦的办法胡乱造船船下水就翻,更承担不起责任。
他说这话时,心里是挣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