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旷谷及时阻止,他道:“这道友为我等误杀,莫伤人遗体,他此刻被邪灵上身操纵,找到头颅,念通神化顶咒三十遍试试。”
广莫不以为意,“什么误杀,道爷的剑只斩妖邪,看他爬起来还是要继续作恶,便知悔过不诚。正好替他迂腐的师父大义灭……”话未说完,被旷谷斜眼一瞪,住了口。
智二早拉着红玺躲得远远的,这兔妖进殿后就脸色刷白,自从遇见张乖涯就像捅了道士窝,这几日见的道士比她之前几百年见的都要多。
张乖涯和抱素分别寻觅,争先找抱璞头颅。张乖涯不论旮旯皆俯身下探,掀开一张一张罩住案几的姜黄色柔缎,还真让他摸出来一个头颅,宽鼻大脸,络腮胡须。
抱素过来一看,嫌弃地撇撇嘴:“这不是我师兄。”
“掉了的头不是他的,脖子上的难道是你师兄的?”张乖涯把头颅硬塞到抱素怀里,正说话间,看见一名将士坐在柜子旁,头部似乎有些奇怪,走上前一拍肩,那着冠头颅骨碌滚落下来,顺着势头滑出老远。
头颅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越滚越远,抱素随在其后,扔了手里的络腮胡拾起滚落的玉冠揣进怀里,触手寒冷,抱素红了眼眶,“师兄你要去哪里。”
头颅绕过殿中塑像往后行去,四方八丈白玉祭坛围在黄幡中,四方雕柱各蹲一只玄武衔镇兽。头颅没有躯体,不断撞击阶沿,上了一层阶面又滚落下来,张乖涯本要开口嘲弄抱素,看了几眼头颅还是咽了下去。
抱素百般无措,胸前灵牌蓦然底端发亮,他一惊,慌乱给抱璞头颅贴了几张黄符,也不管有用无用,转身冲出殿门大喊:“刑郎将!速将这几人带到他处,抱云你们跟我来。”
“不用带,将捆仙绳解开,我师兄弟自然理会得。”张乖涯看出必是范长生难以应付,抱素要避开他们行事,索性坐在一圈绯衣旁,作势去摸那金身裹着银白丝线的绳子,他腰间黑缎隽金洞虚囊鼓鼓囊囊,被他按了下去。
抱素冷冷哼了一声,伫立不语。一群轻甲将士与白衣道人围在他身侧,待他发令。张乖涯洞虚囊中动得越发明显,他哄了半晌未果只得掐诀解开洞虚囊禁制,伸手拎出一只汤盘大的黑狗,两手分开狗腿,道:“大牛真懂事,是要撒尿了吧,往这绳子上多拉几泡。哦?不是?你要去吃冷饭?”将士给真门宗弟子端的饭菜满盘未动,正好便宜黑狗。大牛前爪搭在盘里,不一会肚子见涨,它依然卷着舌头咀嚼不停。
张乖涯自小喜欢犬类,儿时在王府养过七八只体型健硕的狼狗,他总骑在领头的那只身上,带着另外七只及十几位仆从威风凛凛地在王府内巡梭,一副纨绔模样。只是上了神白山整日里听晨钟暮鼓,念道法箴言,便再也没了这份心思,此刻看着大牛不断翕动的濡湿口鼻,心下得了几分安慰,慢条斯理地对着西山的守卫将士道人说:“这么大的人了,一个个一点主意都没有,看这小孩子被你们捧得进退两难,也不知道体恤。小孩子嘛,多哄哄就好了,事情该怎么做,还得按着规矩来。你们国师都有危险了,还杵着。”
西山护卫从没听过这等贬低国师亲传之言,一时怔住。抱素气得额角青筋直跳,眼神如刀,刷刷地刮着张乖涯,“到底什么荒门歪道,才能养出你们这等无耻之人!”
坐中一名秀气女子开口,语速极慢却甚有镇定之效,“冲龄稚子,负水过重,长必落腰疾。非稚子无力,实担水过重。视童之长幼,分取其水,方是汲水之道、护童之法。我等错杀抱璞道长,必不会再伤你西山民众半分,不如与我等解了这索,共同助战范太师。”
张乖涯乐呵呵地听着,空寥师姐每每开口为他辩护,总能让他觉得自己刚才说得是圣人之言真人之训。
他凑过去低声道:“师姐,况夷师兄重伤失踪,快加把劲儿,山下的军民被鬼附身……说来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