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将髻上那支琉璃簪挑了出来,放在妆台上。
‘磕哒’一声脆响,终于唤回了雎宁的神,她偻下腰,照着记忆里那些宫婢伺候自己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抻出手去托万贵妃的腕儿。
衣料微凉,捎搭着渺渺的雪梨檀香,绽放在指尖,雎宁感受着,稍稍用力攥住,然后就这么低眉耷首的,一路遂着万贵妃来到了观德殿。
观德殿还是一如既往,挂满了白幡,唯一不同的是,先前冷寂的一宫,而今因为有了群臣官眷的加入,多了绵绵不断的哭声,霎然热闹了起来,倒像是在除夕的午夜一般,充满了一种特殊的、凄凉的情味。
雎宁穿过这些尖溜溜的哀嚎,停在了最前头,服侍着万贵妃跪在了蒲团上,便眼观鼻鼻观心地退到了一壁儿,同无数人一般,跪在细墁地砖上擦眼抹泪的抽抽噎噎了起来。
本来打算着装模作样的来一套哭灵,可当定睛着地面反照出来的那个陌生脸盘儿,没由来的,雎宁想起先前二哥哥瞧自己时那一脸的冷漠。
爹爹和母亲……也应该是这样罢。
他们再也不认识她了。
她再也不是他们珍爱的那个章雎宁了。
雎宁鼻子蓦地一酸,眼泪就这么盈了眶。
裕令人跪在一侧,听到身旁喉咙里压不住的抽泣,转过眸,就见到雎宁那一耸一耸的肩膀,还有那红透了的眼梢……那形容儿比任何一个人都哭得厉害,哭得真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上头躺着的是她哪家的亲戚。
裕令人眉眼官司打了一阵儿,暗啐着雎宁假把式,就只说得好听罢了!像这样哭,要是眼泪淌了下来,遭帷扆后头那双眼睛看着,指不定得遭什么罪呢!
抻抻手,正打算着一拧子给雎宁揪过去,也不知道想起什么,裕令人陡然放下了手,收拾好满脸的复杂,便低下头,继续拿袖擦起了眼梢,加入那些的哭嚎队伍里去。
哭祭过了一轮,天色渐明,微微的光落在众人的脸上,显得眼睛肿泡,神色也格外的颓丧。
雎宁在式微的哭声里,抬手揉眼,也就是这时,一壁儿响起了声儿,窸窸窣窣的,只依稀听得零星几个字‘东阶’‘奉慰’……
是爹爹他们来了。
雎宁心下一惊,也不显露出来,只微斜了目拿余光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