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安凨哪里还有反驳的,何况她也真的困了,屈屈膝,喏声退了下去。
不过心底儿还是存了不安,出了屋绕过游廊便赶到了值房里、正熬药的知令侍身旁。
说是熬药,其实也就架个红泥小火炉,添点炭任它烧,至于知令侍嘛,坐在壁角的春凳上,抓着摊在篾篓盖上的瓜子儿,一颗接一颗的磕。
那清脆响亮的声儿,听得安凨头皮发麻,忙唤了一声,“令侍,好歹娘子下了吩咐要您好好伺候顾令侍,你这样……”
知令侍狠狠吐出壳儿,“你什么身份竟敢来教训我了?”
安凨道不敢,下句还没脱出口呢,知令侍摆起手吆她退,“不敢就给我夹紧你的臭嘴,什么我伺候她,我和她同为令侍,由得我伺候她?帮忙着照看照看都不错了!”
转过眼,见安凨在旁踯躅的样儿,秀眉狠狠一攥,不耐烦地道:“我不是傻的,该做的我都会做。别再站这儿碍我的眼了!”
有了这话,安凨也放心了,屈屈膝,这次是真的退下了。
知令侍呢,诺是这样应下的,但熬药到底难捱,纵使有瓜子在手,磕久了不光嘴麻,还口渴,屁股也坐木了。
知令侍站起身,捶捶腿捶捶腰,一眼睇了睇红泥炉上的药罐,想着火候还差呢,便开了槅扇兀自自往另间屋子去寻水了。
等到知令侍润了嗓子回来,又复坐在先前的春凳上磕起瓜子。
磕了没多久,鼻稍掠过一阵涩味,知令侍捂住鼻抬眼一瞧,顿时魂飞魄散!
远处红泥小火炉上的药罐正一阵阵往外冒黑烟!
来不及多想,知令侍操起巾栉作衬,就把药罐端到了一壁儿地上。
揭开药罐一看,冲天的黑雾呛得她瞬间泪流满脸,连连咳嗽,好容易止住了,满心忐忑地看向罐里……
腿一软,人一跌,知令侍回想起那被煪得黢黑的底儿,心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