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凨见状,将雎宁扶回床,“令侍您且稍待,奴婢先去送了宋疾医。”
雎宁脑子正乱得很,听到这话求之不得,当即道好,一张脸惨白得惊心却还不忘捎搭一句,“可不能怠慢了人宋疾医。”
这话听着就像主子吩咐一样。
安凨怔了一怔,弯唇道好,复才踅身跟了出去。
桐月初的季节,即便老爷儿当空照着,迎面吹来的风仍是寒津津的,拂在手臂上,雪水消融似的冰凉,安凨不由打了个摆子。
大抵是这动作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前头的宋疾医,他立停在廊下,踅身作揖道:“安良侍不必相送了,且回去照看顾令侍罢。”
安凨圆圆眼眸一弯,嗳了声,目送着宋疾医走远,脸上的笑才收了刹,回头睇睇屋内的雎宁,见她正卧在榻上一双眼睁着直盯屋顶,也不知道在神游什么,反正是没往这壁儿瞧是了……
安凨撤回目,默然朝另一道走去,折了个弯,来到尽头,就看见裕嬷嬷在那儿站着,微偻的腰背压褶了她身上的回字纹,却压不灭那一眼瞥过来的冷冽。
安凨心神一凛,忙垂了首行到跟前,膝头刚刚曲了个度,便听到顶心慢悠悠传来的一声儿,“她醒来问了什么?”
做奴才的,最要紧的便是忠主儿,安凨因而没甚隐瞒,一字不落的全说了。
说完,抬起头,觑觑裕嬷嬷的神色,那张纵横沟壑的脸映在光下难掩的嘲讽,“鸡头都还没当上呢就开始飘了?要不是咱们娘子在官家跟前替她哭了两句,她以为她能好生在这儿躺着,还能讨得了这个令侍来当?”
一通骂啐完,转过头,见安凨仍屈膝跪着,礼数周到,模样也恭敬,裕嬷嬷撤了口气,刀片一样扃扃刮人疼的喉咙也转了调,变得嗳嗳起来。
“我晓得,派你去她跟前伺候着实是委屈了你,不过,这也正正是娘子看重你、信任你的缘故,所以你且得要好好照办,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知道么?”
安凨点头,“嬷嬷放心,奴婢晓得的。”
裕嬷嬷嗐了声,这时方才注意到她跪着似的,嘬着嘴忙叫她起来,“虽然而今入了春,但还是见天儿的冷,这么一径跪着,膝盖头哪里受得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