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处处都是坑。
雎宁一个挨一个的填,“令侍?委屈?官家?”
那宫女晓得她满脑子疑问,却不急着解释,先隔着屏风冲外吼了一嗓子,“宋疾医都拾整妥当了,且进来罢!”
白布屏心里踱进来一人影儿,四周镶着一圈白蒙蒙的雾光,像在月下被腌渍了通明似的。
但他的身量很好,颀长挺拔,光是站在那里,便能叫人联想到亭亭傲然的松姿。
松姿动了动,浮光掠影,带动起橐橐的步声,渐渐明朗的轮廓。
当然了,还有那咳玉的嗓音,“见谅。”
屏风那壁的人揖了揖手,撂下这话,便看向了雎宁身旁的宫女,“烦请安凨替我瞧一瞧,看看令侍的伤势是否好些了。”
安凨嗳了声,转头冲雎宁屈了屈膝,便伸手过来要替她解衣。
几乎是下意识的,雎宁劈开了她的手,“我自己来。”
刚说完,疾疾嗽了起来。
正捂着手指头,望着雎宁怔怔然的安凨,这时方才回过神,嗐的一声笑,“都这时候了,令侍您还作什么客套的,叫奴婢好好伺候了您,也好跟贵妃娘子交代呐!”
头一句官家,后一句万贵妃。
直把雎宁脑子搅成了一锅粥,不过她眼神好,一眼就瞅见盖在自个儿身上的那套被褥——依然是先前在延福宫盖那一套。
所以,她还在延福宫。
她还成了万贵妃的令侍?
先前还是默默无闻的掌灯,现下就摇身一变成了从五品的令侍,这样的跨越不得不让雎宁瞠目。
但瞠目之后,便是杳杳往下沉的心,雎宁攥紧拳,“我,嬢嬢……的遗体找到了?”
但凡带个脑子的,依照目下的境况都能想得出来一二,安凨因而不觉诧异,圆圆的眼睛里更泛出一点轻快,“找着了,是南宫令窃走了嬢嬢的遗体。”
所以不是爹爹?
雎宁刚松一口气,却陡然反应过来安凨所谓的南宫令——南桐?
那不便是李瞾所为?
但,目下自己遗体被盗,会有东窗被揭的可能,到时候不止会惹得民生沸议,也会动荡国祚,这根本有悖于李瞾向来求稳的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