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告诉爹爹她活了,告诉爹爹不要彻查她的死……她不要他们替她讨回公道,她只要他们平平安安。
但是现在她能去哪儿?
泥菩萨过河,她甚至连翻身都困难。
人就是这样,越是临到了险境便越激发出无限的急智,雎宁在皇宫里虽然一直做着架空圣人,但在一处待得久了,也多少晓得些门路。
譬如越过延福宫外的拱辰门,一直往西走,走到金水河畔,再往北就能到永顺北门,那里鲜少有宿卫流连,因此生了不少的杂草,扒开那些杂草,里面就是一个豁口。
只要再挖开点口子,一点点的口子,她就能逃出去。
雎宁躺在床上,正觉前途一片光明,门外溜过一串脚步声,捎搭若有若无的一句,‘官家下旨彻查章家’。
李瞾彻查她家作什么?
是因为自个儿遗体的事?
还是因为没她作质,要将她家一网打尽了?
雎宁从床上拔了起来。
没料就这么陡的一下,身上那些潮热,一蓬蓬,浪涌似的奔上了头,涨红了脸,也发黑了眼。
雎宁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栽倒在地上。
等缓过神来,那点声早循着廊道走远了。
“等,等等……”
雎宁听到她那被烫坏的喉咙,像塞了无数的沙砾,融进婆娑的树丛里,满房间的暗嘎。
谁能听到?
谁都听不到!
雎宁顾不得崩开的伤口,打开隔扇追了出去。
凉风习习,吹到发热的身体上,又冷又凉爽,又热又难受,发黑的俩眼,瞅着那檐上摇荡荡的灯,一圈又一圈,圈圈紧箍着脑,又晕又涨。
雎宁忍不住趔趄起来。
踉踉跄跄,跌跌撞撞,脚上一滑,不晓得栽在了哪个杂草丛生的旮旯地儿,雎宁霎然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夜色浓稠,黑得雎宁一阵眼瞎,只知道面前那阶是白玉铸的,抚上去凉阴阴的匝人心扉。
雎宁忍不住颤了下。
就是这一颤,颤得枝叶摇晃,括辣松脆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