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的客堂极其宽敞明亮,郭建亮略显微胖的身体坐在上首,笑容和煦,双鬓的头发已有些花白了,此刻正端着一杯酒遥敬张角,眼神慈祥而温和。
“我与贤侄算起来应有五年未见了吧,当年的小娃娃现在也变得意气风发,气度非凡了。”郭建亮对着张角赞道。
“听郭小姐说郭叔叔近来身体有些不适,还是先莫要饮酒,让小侄给郭叔叔诊治诊治吧。”张角不会说什么客套话,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直指主题。说着就欲起身。
“贤侄且安坐,不急不急,吃了饭再说,贤侄你专程为我而来,说什么也得先为你接风洗尘。”郭建亮抬手虚压,止住了正要起身的张角。
大户人家的宴请很是豪奢,一人一案,每人的桌案上都摆着一樽染炉,炉内放着些正燃烧的木炭。客堂的一角还有香炉燃着香料,散发着令人心怡的香气。或许是因郭洁也在场的原因,席间并不见侍女,只有那胡玉儿坐在郭洁的身侧。谈话间一些老仆不断把菜端上来。
仆人将一些椭圆状的铜锅放在染炉上,锅中的肉汤正冒着热气,里面还有不少香料。而后又端来一盘盘切好的肉片、肉丸,还有些嫩嫩的青菜。那些仆人们又在每个案子上放上盘果子和糕点,而后垂首立在众人身侧。
“听闻贤侄去濮水之阳采药时,得遇仙人,被仙人收为了弟子,贤侄真是好造化啊!”郭建亮一手提着袖子,一手执著夹起一个肉丸放进了铜锅里。
“小侄采药时不幸惊醒一冬眠的毒蛇,险些被其毒死,幸得夫子所救。”张角正好奇那些生肉和青菜怎地直接被端上了桌案,看到郭建亮的动作,他瞬间恍然大悟,一边夹起片羊肉放进铜锅,一边回着郭建亮的话。
“阿爹身体近不是有恙吗?怎地今日又选良家女去了?”郭洁看着身旁跪坐的胡玉儿,又想到那两个被送到后院的良家女,心里越来越气,忍不住对着郭建亮阴阳怪气地说。
郭洁自小就是被当做男孩子来培养的,郭建亮二十岁时得一女儿,自此以后,他虽妻妾成群,却并无其他的子嗣了。故郭洁从小教育不断,甚至宴客时也常让郭洁出面参加,俨然把郭洁当成未来家主进行培养。
“爹不是看你年将及笄了嘛,便想着给你买几个僮仆供你使唤,也方便照顾你和茹儿。毕竟你也代表了我们郭家。这些总是需要的。”
“那你买那两个又是做什么!?”郭洁不依不饶。
“你这孩子,真是惯的!爹做什么还需你这丫头指点吗?”郭建亮吹胡子瞪眼,又觉得话说的有点重,又换上一副笑脸对着郭洁说:“再说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弟弟或妹妹嘛。”
郭建亮正妻早亡,后来的妻妾一直不曾生育,可他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你!哼!”郭洁气极,指着郭建亮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想不出反驳的话。是啊,在大汉,买几个女人进后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一旁的张角张茹两兄妹像是不曾听见这父女俩的争论一般,埋头吃着火锅。
张角侧目看了张茹一眼,小丫头拿着筷子吃的不亦乐乎,还从锅内盛了碗肉汤,拿着勺子悠悠的喝着。
张角看着默默喝汤的小妹发呆,他想这次春祭过后就把小妹带回家,并不是说郭家不好,他只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却说不上来,毕竟人们都是这样生活着的,并且人们都觉得这样很正常,但张角不喜欢这样的“正常”。他心疼自己的小妹,人不该成为其他人决定的货物,他不希望小妹也像人们一样“正常”。
“贤侄,让你见笑了,不管别的了,来,喝酒。”郭建亮的脸色有些发白,仍强颜欢笑对着张角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