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方才百战百胜。今日敌情不知,如急于用兵,为祸为福,或胜或负,实难预料。”
“我西军虽号强劲,但从未踏足江南,与方腊叛军角力,可有胜筹?如此既未知己,又未知彼,倘有蹉跎,将何以善其后?”
又是一阵深沉的沉默,使得会场的气温顿时降到最低点。
可种师中亦是名将,做事岂能无一点头尾,他目视在会众人,看诸将的脸色,知晓自己与赵隆的意见已经叫众人分成了两派,自己只要能‘打败’赵隆,则这一战便就赢了。
“子渐(赵隆)所虑甚是。我军于江南之地甚是陌生,乃是实情,某于那摩尼教军也确是所知不多。但兵家用兵,全靠机动灵活,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岂可妄自菲薄,局限于一隅之地,故步自封?记得当年周世宗率中原禁旅北征,高平一战,大败河东兵,略地直至晋阳。后来旋师西南,席卷秦陇,饮马大江,后蜀、南唐虽有地利,却皆望风披靡,俯首称臣。后防既固,养锐北上,亲征契丹,刀锋所及,捷报频传,瀛鄚诸州,相继底定,大功已在俄顷间。倘非因病舁归,这燕云之地早已归我中国版图了。而今我西军荟萃了天下的劲士才臣,锐卒良将,是为朝廷柱石,国家干城,东西南北,何施而不可?周世宗能做之事,又安知我辈就做不到!子渐之言虽持重沉稳,却未免腐气沉沉。”
“今岁我西军北剪田虎之气焰,南灭王庆之汹涛。若再镇平方腊叛逆,异日再驱灭齐鲁贼军,则中原之地鼎定,重归我皇宋治下。诸公建立了不刊之功,可垂名竹帛,图画凌烟。”
“大丈夫处世,当努力建功立业,著鞭在先。今若不取,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岂不闻前唐有一句: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种师中这番话说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犹如一轮炎炎的赤日,把诸将心中的担忧如春后残留的冰雪溶化得一千二净。
种师道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了笑来。盖是因为种师中之念,便就是他之所想。二人早就互通信件,沟通已久。
只是他担忧此策过于冒险,以便被人反对。因此叫种师中提出,而他在适当时候,拍板定案。
之所以不取那陆战之策,乃是因为彼处耗时太久,且一处处厮杀打下去,将士们恐死伤惨重,而若要消除军士怨气,则于地方必然酷烈也。
种师道却以为,赵宋若想彻底镇平天下,重整江山,则江南之地必不能久祸也。因为这场大乱在他眼中,绝不是一两年里就能平定的。
朝廷舍齐鲁而就江南,实则便是丢掉了河北,在割肉饲虎,以叫那猛虎暂且安稳,好叫朝廷有时间集中力量,剪除江南方腊一伙儿。
那江南方腊号称有五十万大军,纵然多是不堪战者,其内也必然有悍匪无数。西军征剿田虎军与王庆军时,损失是并不大,但久战之身再来江南厮杀,可就两说了。
那摩尼教的教义口号,他也曾经看过。甚能蛊惑百姓,从其号令。如此想也知道,西军与摩尼教一战,必然有的好厮杀。此战后,西军怕是会伤了元气,如何还能接下来再战齐鲁梁山贼?
当他种师道是瞎子聋子么,不知道洛阳朝堂上已经有股歪风吹起,却是鼓噪官家迁都于江陵,贼子之心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