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军今年早春时已经攻取歙州,然攻夺池州时受阻,便就掉头来取常州、润州。如此,整个江南东路虽如长蛇一样沿江而卧,且不曾被拦腰斩断。各州府多组织兵力进援金陵。”
武英殿内,一干头领看着地图,聆听着金枪手的指指点点,此乃大军议也。每次商讨前皆要例行军情汇总,不只是梁山泊,更有用其他各方面,每月一次,以培养军将们的大局观和分析能力,同时也让手下军将在心理上随时保持戒备状态。
这方腊军与梁山军几乎是同一时间进攻江宁与东京的。陆谦已经打道回府,方腊军却才刚刚摸到金陵城边。实在是因为他们要厮杀的非单单一座金陵城,而是大半个江南东路。错不是吕师囊经过苦战,由歙州杀入了饶州,不仅威胁到了景德镇,更威胁到了江州。
后者在任知府乃蔡京的第九子蔡得章也,执意要撤回兵力固守。江州、饶州派去江宁的援军闻讯也有了扰动,江宁知府蔡嶷不敢拒绝,他与官场上最大的靠山便是蔡京,甚至他自己还要唤蔡得章一声叔父,只能任由江州、饶州义勇转回。如此守军军心一阵动摇,土桥、钟山不堪支撑,且兵马总管张抗为摩尼教贼将重伤,军马由是被蔡嶷撤入金陵城中。摩尼教这才真正的望到了金陵城。
没奈何,方腊两头受气。他早先派兵进攻福建不成,反而惹来一身骚。那福建、岭南的兵马,已经整装起来,由前年镇压了刘三花起义的李珙引兵,向两浙路南端攻伐。
李珙虽是文人,却经武举入仕,三次礼部会试均名落孙山,大观元年他应试武举,状元及第。此人允文允武,平定刘三花时候已初露锋芒,此番提闽地之兵,先与建州方向虚张声势,实则经海路杀奔了温州,一举袭城得手。稍后兵分两路,一收复温州各县,沿清田溪杀奔处州,一边引水陆军再次向北攻打台州。此举虽未能得手,因为台州城池位在内陆,李珙领兵偷袭时候为台州摩尼教守军察觉,如此引军而归温州。但这般组合拳却把方腊搅得不得安宁,摩尼教是两面受敌。两浙路内部也多有混乱,自不能把全部的兵力都集结于江宁之战。
“虽金陵守军还有三两万兵马,然其胆气已败,张抗一去,刘梦龙独臂难支,摩尼教破金陵城为期不远也。”
徐宁说着便将金陵城内宋军方面几个主要人物生平,细细道来。
这首说蔡嶷。福建人士,字文饶。这蔡嶷虽是读书人,拍起马屁来也恬不知耻。
彼时蔡京大权独揽。蔡嶷中了状元后就急忙赶到相府去拜见蔡京。以“一笔难写两个蔡字”为由,言语自己查过宗谱,按辈数蔡京应当是他叔父,他应当是蔡京的侄儿。
那蔡京也正想网络人才,扩大势力,今科状元拜他做叔父,自然也愿意。蔡状元行过叔侄大礼后,蔡京就吩咐叫蔡攸、蔡翛出来与蔡状元相见。
蔡攸、蔡翛奉父亲之命来到花厅,蔡京指着蔡嶷对儿子说道:“这位蔡壮元已查过宗谱,按辈分应唤为父一声叔父,这样说来,你们同他就应兄弟相称了,快来以礼相见。”
这蔡嶷只一心想着怎样巴结宰相,编出一套假话来认蔡京做叔父,实际上,他的辈分比蔡京还大。但为了官路前程,侄子变成叔叔也应当。谁知这时又冒出了两位小爷出来。古话说:“宰相家人七品官”,那宰相的儿子便更不消说了。蔡嶷一见两位头戴纱帽、身穿官服的公子,忙改口说:
“阿也,却是晚辈糊涂,弄错了辈分。相爷应是小人的叔祖,这二位才是小人叔父。”
毫无廉耻,可见一番。如是在金陵城内的官声也可想而知。
但手下的兵马总管张抗却截然不同。年前这张抗方督率上元、江宁、句容、溧水等县之军民,于丹阳筑成全长84里的永丰圩。彼处大圩可垦田千顷,堤内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可保常年丰收,如是叫它永丰圩。张抗也因此被几县的百姓感恩戴德。虽说此举是令出上方。但上头的好政策落到下面变得祸国殃民者,还少么?张抗能以最短的时间修筑好大圩,节时省力,不搅民扰民,这就是难得一见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