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易看着眼前之人,目光里把握满满。别看这厮开口闭口就是求死,但实质上却是个怕死的。那正史之上,他老爹张叔夜自尽而亡,不仕金人;他大哥张伯奋亦在靖康血战后,不复现史料之上,想来也是个死了。只有这张仲熊,先仕伪齐,再仕金朝,彻头彻尾的做了叛徒。
是以,陆谦很有把握的。只要自己给他留下了生的希望,再有他父兄做引头,张仲熊必会老老实实的交代范县内外的宋军布局。
在陆谦右手,悬挂着一副鸟瞰图,便是范县城池和城南宋军营垒的示意图。但那吊斗望楼立的再高看的再远,也只是眺望,只是看个大概。到底是没有知情人的诉说来的清晰。
营地里的梁山砲已经在组装,再有个三五天,陆谦就能拉起二十座梁山砲来。同时后营以水和泥赶制出的泥弹,已经有上千枚。这东西几乎没有成本,所费人力亦是极少,更大的问题是在于它们何时会给寒冬彻底冻实。
那泥弹每一颗都有百十斤重。被梁山砲远远的抛出去,就范县那脆弱的城池,如何承受的起?前文里已经说了,这时候的城池还不是后世的砖城,便是东京城、大名府这等所在也顶多是包砖城。范县这等的小县城,那还是土城,夯土城。这样的小县城怕是用不了多久,便可被击破。
正史上的铁打襄阳城内百战余生的吕家精锐都还撑不住配重式投石机的猛轰呢,何况是小小范县中的一群北宋孬兵?
自然。如此利器下,宋军营地里新起的诸多防护措施,也是半点作用都不会有。
泥弹之下,栅栏也好,土墙也罢,一切都为粉齑。
大帐内并没几个外人,陆谦、张仲熊两个当事人,再有就是武松与两名亲卫。张仲熊看了一眼陆谦右手边悬挂的鸟瞰图,面颊抽了抽,重重的一点头。自己的性命保住了,自己父兄也没有死,张仲熊自己也没立刻求死的道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既然梁山泊这么够意思,那自己勉为其难的帮他们一点小忙也是应该的。
话说张叔夜被那啥已经有段时间了。张仲熊离开济州后,除了叫妻小侍奉着老母亲,返回家乡外,就始终等在东昌府。那不仅仅是为了求证张叔夜的确切消息,也更是为了等待东京的反应。
是,张叔夜在倒霉之前是已经被免了官职,但这并不意味着朝廷对张叔夜就不管不问了。就仿佛是后世的退休老干部,真去见太祖的时候,那政府部门也要组织一个追悼会的。
老赵家对文臣真的是很不错。即便是被打翻在地的文臣,到了他们病逝后也会给予优待。就好比那苏轼,因为个人政治问题,在徽宗一朝是不得优待,但到了赵构上位,宋徽宗的小班底已经被清扫一空,苏轼便被追赠为太师,谥号“文忠”。
这张叔夜也是步入朝堂高级官员序列的人了。张伯奋、张仲熊身上都有父萌官职,闲散虚职,亦算不上数。宋实行差遣之制,诸郎早成虚衔,虽有正官,非别受诏亦不领本司之务。可是现下张家与过往却又有不同。朝堂上除非是有人作梗,否则断不会至今还无半点示意。
也即是说,在张仲熊心中本就怀揣着一口怨气的。
陆谦看着执笔在鸟瞰图上勾勾画画的张仲熊,看着内容逐渐丰富的鸟瞰图,无声的笑了。这张仲熊就是他拖张叔夜下水的突破口。不见只这几句话,这厮头顶气柱上的赤红已经淡下了许多。
当然,一旁的武松看着张仲熊的目光却很是冰冷。这不是因为武二郎看不起张仲熊,认为此人不仁不义,也不是他已经知晓张仲熊心口的那股怨气,只是因为张仲熊武艺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