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坐在帐上,将各人拿来的按名点验,见濮州知府丁礼全家眷属皆在,兵马都监吕义却是少了一双衙内,既无首级,又没有活的捉来,显得是漏网而去了。但无关紧要。通判陈文昭一家也悉数被拿,陆谦就总觉得陈文昭这个名字似乎有种熟悉感。
另外缉拿趁乱打劫者百一十二人,内中既有乱兵,也有青皮流氓,叫他们交代同伙,又搜捕了三十余人,尽数斩杀了。
如此他方从城外进入城内,奔过南门不远,见一小片烧着的房屋,兀自余烬未熄。却是这城中的一处燃火点,为一处寺庙,一撮和尚们正在废墟中无语泪两行。
陆谦不以为意。这大宋朝的和尚与后世明清和尚没什么差异的,兼并田亩,放印子钱,藏污纳垢,尽皆平常。当然,这不是说天下就真无六根清净的出家人,只是对比和尚的总数目来,那拨真和尚是太少太少了。
如果是百姓人家被大火牵连,陆谦必然抚恤赔偿,可是和尚么,就是算了。道士也一样。
此刻城中原有的兵马散走一空,官府死的也有,逃的也有,殷实人家大都闭门紧缩,却是已经奔避不得,更悲苦的还是那些引恐慌而逃入城中的贫苦小民,连一容身之地都没。陆谦当下叫人煮粥放粮,赈济百姓。
当然,那大门紧锁的富贵人家亦有遭殃的。陆谦向府衙走去,就见一处豪门大宅尚余烬未熄,已然是败瓦颓垣,淒凉满目,死屍遍地,流血成渠。找来周边巡哨的军卒一问,道是本地名门张氏祖宅。
其祖上张咏为宋初名臣,太平兴国年间进士,被宋太宗赵老二累擢枢密直学士,真宗时官至礼部尚书,以治蜀著称。那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就是张咏所发明的。
濮州张氏一门本来贫贱,亦自张咏始起家,历时百年不衰。这百年中虽然再无族人官至尚书,但功名不绝,张氏亦成为濮州豪门。
但如今为乱兵地痞屠戮,梁山军杀奔此处的时候,已经燃起大火,遍地死尸。满门富贵化作昨日云烟,如果无有子弟在外为官,张氏门第今日后便要作古了。
那诬告徐宁的刁奴自然没有放过,汤隆亲自拿了此人来到徐宁跟前。金枪手见了此贼就怒气勃然,强要起身惩处,被林冲急忙拦下。汤隆亦说不可,“兄长就好生安歇着,看小弟与你报仇。”当下翻手拿出解腕尖刀,圆睁怪眼。大踏步过来,劈手揪住那瘫软在地上的刁奴发髻提起,剥开他胸前衣襟,扬起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双手斡开胸膛,伸手抠出心肝来,便教徐宁来看。
陆谦也在旁立着,面上不动声色,心理面却觉得这时候的这般规矩真就是忒粗暴了。但这就是现今这个水浒化的北宋末年间的规矩。适用于背信弃义之人,背主之人,还有那奸夫淫妇。
随后又公审了丁礼和陈文昭,前者自然劣迹不小,被一刀砍了头去;不想后者倒算好官,在濮州城内也颇有人望,如此陆谦就饶了他皮肉之苦,将其全家带回山寨去。在他的眼中,如此这般的官吏都属于现今官场的稀有动物,是可以‘同化’为其所用的。
陆谦并不知晓徐宁之罪还有陈文昭的一份子,但陈文昭也是冤枉,他只是通报消息,可没想到东京城内会有如此构陷。
然后把把抄获的金银钱粮,分出小半,四处散给贫民,周济受害人家,救济穷苦老弱。
如此之废了三日时间,大军撤离濮州的时候,城内百姓已经在交相传说道:“谁说梁山泊好汉如何怕人,不信穷人面上却恁地好!”待邻近州郡闻风赶来救应时,大夥儿早去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