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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士人也正是借此,希望墨家给周天子一条活路,或者说一条继续保持一定特权当个神权偶像的路。

而韩、魏、齐等,则完全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本。

适自然是拒绝的,他不在乎周天子的神性,天下人也已经不在乎了。

士人见适再度侮辱天子,深吸一口气以保持自己在面上依旧心平气和,说道:“适子之言,未免短视。只谈暴力、利益,这不是可以长久的做法。”

“殷商七百年,周得天命。墨家说非命,又说力能胜命,实际上那是根本不知道何谓天命。”

“天命者,非是愚民所以为的天帝注定,而是另有含义。”

“知天命,方可牧民。泗上这些年虽然大治而富庶,但毕竟不过一州之地。天下九州,一州合用,九州未必合用。”

“如今天下纷争,诸侯并起,天下乃有齐人、楚人、魏人、韩人、赵人等等。墨家既说要同义,天下归一,天下只有天下人,那么怎么才能让天下人确定自己是天下人呢?”

“譬如齐人之所以是齐人,因为齐人知道有齐侯。而想要天下人知道自己是天下人,就需得找一个让天下人都认可的君王。”

“若保留周天子,那么天下人都是周人。”

“但若是不保留周天子,而是选贤人为天子,则今日甲为天子则天下为甲人、明日乙为天子天下为乙人,后日丙为天子则天下为丙人,这并不利于天下归一。”

适反问道:“难道天下就必须要有一个世袭的天子,才能让九州万民找到天下人的归属?”

“你所谓的天子,是修天爵之人,是天下的道德表率;我们所谓的天子,却不是这样的。”

士人摇头道:“你们想的很好,但却不知天命。如周礼,衣冠。昔年仲尼曾言,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

“能够让仲尼感叹差点披发左衽的,难道不正是因为周礼衣冠吗?夷狄有胡服、纹身、披发种种,这就是因为他们不认可天子的缘故的。”

“就像齐鲁,本来都是东夷,分封之后,齐鲁方知礼法衣冠,这难道不是天子的功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