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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决定要见,也就不能不让许多人在场做个见证,不能够有些密室不传六耳之语。

天子之师那边的说客被搜身之后带入了军帐中,入帐之后,适便问道:“大战在即,先生却说关乎天下,非要想见。不知有何见教?若为说客,还请还矣。”

士人拜道:“此番来,正是来恭喜墨家巨子。”

“周天子被困阵中,围困万千;墨家兵强马壮,人心振奋。此战,墨家必胜。”

“此战之后,墨家巨子便可为天子矣,是以前来恭喜。”

这话说的倒怪,虽然这是一个明显的事实,可是作为诸侯联军那边的人,居然用这个来做话题的引子,丝毫不谈什么义不两立之类的话。

适心中略微有些兴奋,知道但凡这么说的,必有后手,这些年都少见这样的敌人:在两义不同立的背景下,那些死硬支持旧规矩的士人基本上开口就是完全说不到一起的大义,根本没有办法进行行之有效的沟通。

他既这么说,适也不能不反驳,便道:“子之言大谬。我为墨家巨子,坚信的道义是选贤人为天子。”

“大丈夫处世兮,当仁不让,我自忖为贤人,故而可以参选天子,然而并不是说墨家巨子就一定是天子。若此战定,则要立新规,制新法,天下万民制法以定选天子、诸侯、大夫的规矩,即便为墨家巨子,却也要遵守这个规矩。”

“只能说,苟利天下,生死以之?若是大家认为选为我天子,对天下有利,那么我又怎么能够拒绝呢?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为天下万民鞠躬,死自己之命而已。你不要说我就一定是天子了,我也是要尊从规矩的。规矩最大。”

那士人点头道:“是我失言了,是这样的。但墨家既然是为了天下大利,又说天下大利必要同义、兼爱、平等,那么有些话我就不能够不为天下而说了。”

“正所谓,世之显学,儒、墨、杨也。”

“杨朱之学,皆出于私己,不赞上古,不赞圣人,只谈当下自己的利益。正所谓义不入危城,不处军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胫一毛,此非不能利天下,却不能为了利天下而利天下,是欲人人都不为天下而为天下、人人都不利天下而利天下,无有组织、无有信念可以聚人,且先不谈。”

“只说儒墨。孔子、墨子之学,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殷七百岁,虞、夏二千岁,熟能定儒、墨之真?”

“孔、墨之学,都言取道尧舜禹。可天下人都知道,儒墨死敌。”

“既如此,以墨家说知之术可知,两者相悖,要么双假,要么一真一假,必然没有两真的情况。我对墨家的说知之术知之不深,却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