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一日双变,韩侯忧心忡忡。
夜里,韩侯宠臣求见,略作客套之后,宠臣道:“君上之忧,在于诸侯。诸侯之忧,在于泗上。墨家如今强势,非诸侯合力不合制,然而韩楚相接,墨家尽得楚地,韩宗危在旦夕。”
“墨家伐楚,以昔年圣恒王与适密谈为由,然而其时并无六耳,是真是假无人知晓。是故鞔之适不可信。君上须知,墨翟真君子也,禽滑厘亦为大贤,唯独鞔之适,鞔匠出身,贱人无信,不可不防。”
韩侯道:“依你之见,我该接纳那些楚地封君?”
既是说适不可信任,狼子野心,那么就不得不防。早晚要打,那么不如早打,韩侯觉得宠臣说的是这个意思。
然而宠臣却道:“君上既要接纳,也不接纳。”
“楚之封君士族,皆可接纳,要人不要地,因为即便得了土地,不能够击破鞔之适,也守不住。”
“鞔之适最善用兵,二十余年纵横中土,无人能敌。如今他在方城,此时出兵,谁人可战而胜之?”
“墨家攻楚,要地不要人。这些封君士卒,在墨家眼中皆是蠹虫,不如空出土地分与贱民,他们对于这些贵族并无兴趣。”
要人不要地的说法,让韩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他忧虑的不是要与不要,而是道:“若不要地,墨家占据鲁阳牛阑、叶、方等地,寡人都城俱在其百里之内。”
“若不得这个土地,我要那些楚人何用?若得这些土地,必要恼怒墨家。”
“昔日墨家战于邾城,便有人向寡人进言,楚必亡矣,不如趁机和墨家瓜分楚地,得百里缓冲。却有人说,唇亡齿寒,叫寡人不要瓜分楚地,一旦和墨家接壤,墨家必要摩擦生事。”
“争执不休,今日却已经无可选择。”
宠臣道:“君上,唇亡齿寒这话没错,但若不想唇亡齿寒,必要有能力抵挡墨家,不惜开战。”
“墨家战于邾城之时,秦人战魏于西河,当时势,魏为韩唇。墨家攻楚,即便知道唇亡齿寒,难道君上可以凭一国之力鏖战墨家而不败吗?”
“瓜分楚地,也要考虑墨家的态度。墨家攻楚,有他们的道义。若我们合于他们的道义,或许可行;但若不合他们的道义,依墨家之言便是不义之君狗咬狗,墨家是否与我开战也在于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