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4页

凡有果,必有因。

新军中的军官在当夜四处串联,他们识字也知大势,对于前景极为悲观。

墨家获胜在他们看来几乎是必然的,放弃江汉他们将失去一切,亲人和土地都将化为乌有,之前的努力也会全部作废。

再者墨家的土地政策和他们的利益并不冲突,他们依靠军功完成了最原始的积累,手中有牛马有军功爵制度下的财富。

楚王的变法本质上是供养一批新的依附王权的新贵,而这批新贵不能够在将来威胁到王权,伴随着铁器和新式作物的传播以及受泗上的影响,这批新贵的土地不多,取而代之的是军功爵的俸禄。

新军中的低阶军官终究是庶民出身,而楚王能够拥有的土地数量本就不多,而且新军一定要在都城附近,所以也不能封到虚远之地。

故而新军中的新贵们,拥有足够的土地和免税权,但是并没有实地封邑,而是用“俸禄几石”的虚爵,这是生产力进步之下楚王能够做到的变革手段,也是为了防止这些新贵族们和旧贵族们同流合污的构想。

如果墨家攻下江汉楚地,对于这些新军中的军官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相反如果墨家能够允许彻底的土地私有制和买卖,实际上他们反而可以很快地转型为大土地拥有者。

因为他们的家族很小,又投入了大量的俸禄经营土地,墨家这一次入楚动的是那些大封君、大夫以及整个分封体系的利益,和他们关系并不太大,反倒可以看作是楚王改革的延续。

不少人对于熊良夫派了一个宠臣的行为相当不满,这种不满又是有些戏剧性的。

其一,楚王的王权并不神圣,集权不成功之下,楚王的神圣性难以保证,而且还是贵族政变上位。

其二,贵族血统制度深入人心,虽然这些年开始质疑,但质疑需要一个过程。

这就导致新军的军官们有种很奇怪的心态:

如果这一次统兵的是真正的大贵族,因为之前的血统制度的传统,他们会接受。

但这一次统领他们的居然是楚王的禁脔宠男,这倒是“贵无恒贵”了,但要军功没有要能力不知,然后楚王的王权还不神圣并不能做到王命即法,反倒是引来了新军军官们的厌恶——要血统没有,大家都是一个样的,那你凭什么能上去?

种种因素之下,夜里这些军官们的串联极为成功,而旧时代下的统兵模式,也使得这种串联几无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