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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姓氏如何?”

对面没有丝毫的犹豫,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喊道:“你又不准备嫁女儿给我,问我姓氏何用?摘掉名字,我是墨家高柳边军步骑士第一连的连长;我是姐姐口里的阿弟;我是父母嘴里的‘麦饼’;我是边堡那里归附牧人口中的黑狼……”

公子朝抽了抽脸颊,就听到前面那人喊道:“抛下剑,走过来,你被俘了!”

第二百七十章 云中春(一)

“史家刀笔,应该写年月日、公子朝作乱不成,被某人所诛。”

“你们不说名字,那史家刀笔就只能说我死于乱军之中。史家不会记下你们的名字,但你们的姓名却可以因为我被后人记住。”

公子朝有些固执,也有些骄傲之下的执着。

他可以死,可以被杀,可以被分尸,但至少应该死在某个有名有姓的人物手中,因为历史总是这样的。

他不喜欢墨家的那些说辞,也不喜欢自己死在一群无姓庶民手中,因为那样史家之笔会写“公子朝被庶民所杀”,这大约是仅次于掉进粪坑淹死的晋侯的窝囊了。

他也确信,对面的人至少也是士,而非是无姓之氓,只要对方说出名姓,至少他的死只是一个寻常的叛乱招致的死亡。

历史总是这样的,某公子叛乱,某人杀人或执之,只要他死在有名有姓的人手中,这天下就还是原来的样子。

最好就是公子章悬封地封君金玉之赏,一众氓民争执其肉,分而邀赏,甚至大打出手。

可对面听了他的话,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重复着那句让他投降的话。

公子朝似乎明白过来,冷嘲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担上杀我之名,有人效豫让寻你复仇。”

对面的庶俘芈心中亦是冷笑,暗道我父亲俘获楚王越王尚且不惧,你不过只是公子,俘获王侯尚且不惧,区区公子何足道哉?

即便这样想,牙关依旧紧咬,一句话不提他的名姓——他不是不想让这件事,变成一件父子相继的美谈、也不是不想变成一件民间称赞的传奇,只是不想让公子朝死前这样想,反正他的功勋会有人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