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朝反倒好像放开了,看着破裂的车轮,嘴角微翘道:“不逃了。”
他就在破损的马车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身边无镜不能自正,便问车左道:“衣正否?冠正否?剑正否?”
车左躬身道:“君子之直。”
公子朝跳下马车,迈步向前,与身边的车左道:“你先不要跟来。”
他迈步向前,对面的那些人立刻警惕起来,几个人骑马向后退了几步,剩余的人都下了马就在前面列阵,举起了黑乎乎的火枪,一动不动。
公子朝步行到几十步之内,大声道:“礼不下庶人,此言诚不我欺。我的车左四箭不伤你们性命,你们却仍紧逼?你们墨家说,德不永恒,随时而易,那么你们墨家的德,又是什么?”
他用的不是雅音,而是略带一些代地口音的赵语,他相信对面听得懂。
对面一个看起来很年轻,但应该是这群人头目的人喊道:“你的车左四箭不伤我们性命,可你们这些贵人却是蠹虫,夺走民众劳动的财富,使得天下多数的人困苦饥寒,民有三困。你们杀了百千万人,却只是不杀四人,于是你们便是君子?这君子若是这样好当,你们的君子,我们不当也罢。”
公子朝一怔,哑然失笑。
是啊,对面是墨家,自己又怎么能和他们讲道理?
他们无君无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们都能说出“君、臣氓之通约也”这样的话,早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说过是逆臣贼子,被多少人咒骂过禽兽不如。
君子还是那么写,可两边对于君子的含义的解释却截然不同,那又怎么能讲清楚?
公子朝不怒也不笑,叹息一声道:“我就是造父之脉、武公之子,赵氏公子朝。”
“我听说你们墨家那边有个人,当年俘获过越伯翳,得以有姓氏。贱人本无氏,今日你们抓到我,倒是也可以有姓氏了。”
他不称越王而称越伯,那已经算是敬称了,蛮夷为子,这是规矩,哪怕越国承大禹的祭祀,但终究中原三恪之中还有个正牌的,越国这个就算不上。
公子朝苦笑无言,他之前对车左说,生当鼎食、死当鼎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