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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不立,物极必反。只有先万事皆允,才可以最终选择出哪些不可允才对所有人都有利。”

“咱们墨家不是无德、无情、无礼。只是咱们的德、情、礼在人家看来,就是无德、无情、无礼。”

适含着笑,说道:“这样的道理,便是咱们为什么敢用汤武革命这四个字的原因。楚灭诸姬、晋吞小国,哪怕他们有朝一日定天下于一,只要制度不改、德礼不变,那也不过是不义之战,哪里称得上是革于天命?”

“如你所言,这是个君子。死得其所,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今日看到他的主人、这个齐国的贵族根本不在意礼,已然承受不住。待明日看到庶农工商竟然众皆平等,人无贵贱之别,那更痛苦。我大约有点明白当日公孙泽为什么选择死了,他也是怕看到今天这一幕啊。”

这个时代之下,周围的人都明白那个人为何而死,并不会觉得诧异,就像是若是在街上看到两个比勇敢的人互相割自己的肉吃一样,虽然难得一见,但只要见到却会理所当然地理解。

今日的胜利,就像是一柄重锤已经将那个人的信仰砸的将要碎裂,一群求利不知恩情的庶民,怎么可能悍不畏死?

平阴大夫不用叉子叉肉而用筷子夹肉、失饪而食、割不正而食、不得其酱而食、孟夏食麦食马的举动,只是最后压碎那人信仰的最后一点东西。

贵族当有贵族的礼仪,那是天下归于大治的一部分,也是那些心存信仰的人所盼望的、或者说他们为之奋斗的最后底线。

情、德、礼以及分封制,这是密不可分的、维系天下的根基。

相辅相成,不可独存。

适虽然理解,却没有太多的感慨。

他走到那个自杀的士人身旁,明知道那个人已经不能回答,却还是长叹一声问道:“郑伯射天子什么的事太早,你没赶上。可田氏代齐、三家分晋没几年啊,他们坏了天下规矩,你不殉道,也不觉得要亡天下。怎么庶农工商将要站起知道求自己的利,怎么在你眼中就要亡天下呢?”

长叹一声,适明白泗上墨家这一战之后的举动,已然不是争霸天下为霸主那么简单,而更像是一场天下新俗旧制的圣战。

适心想,总算有了些革命的味道,若不然又和兵强马壮者为天子有什么区别?

他的感叹是叹给旁边的墨者听的,而这样的壮烈之士那些早早为墨子服役的墨者见的多了,习以为常,略微感叹之后,也不怎么当回事,反倒是一个个心里憋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