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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还未喊出“盗跖庄屩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语,推翻天下一切的豪言。

不是因为庄屩尚未自立、陈王远未出生,想要找总能找到别的人代替,只是因为时机不允许。

亦或许放眼天下,墨家的义终究还是下流,墨家眼中的君子可能并不是天下主流眼中的君子,但至少在武城,民众们认可了墨家关于“君子”的定义,并在十余年的时间赶走了原本定义的“君子”。

君子两个字,还是那么写,只是君子背后的义,却已不同。

譬如英雄,墨家词汇中的英雄和天下如今所谓的英雄不是一回事。

譬如仁义,墨家词汇中的仁义和天下如今所谓的仁义不是一回事。

墨家要做的,不是争霸天下,而是要移风易俗,重塑善恶对错。争霸天下与之相比,那是一件很渺小很渺小的事,渺小的争霸天下不过是沦为了手段而绝不是目的。

曾几何时,君子是贵族公子的代称,那是血统决定的。

你不是贵族,便和君子无援。

百年前,仲尼开私学,君子不再和血统绑定,成为了一种精神升华的完美士人。

围绕着“仁”和“礼”,曾子死前撤换了僭越的暖席,这便是君子。

十余年前,墨家崛起于泗上,君子的定义再一次发生了改变。

围绕着“义”和“利”,那些编写的课本上的种种故事,或真或假:为民之利而尝百草的神农氏为君子;为止秦之人殉、活祭的聂政是君子;劫盟齐桓而救了齐鲁数万士卒的曹沫是君子;栉风沐雨为利万民而修水利的大禹是君子……

甚至于,那些在村社几年教书育人的无名之人是君子;那些在村社传授稼穑之术为民能果腹的无名之人是君子;那些为穷究天地之秘苦研天志的人是君子……

君子还是那么写,但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君子。

如今民众高呼的一声君子,被绑缚着即将去死的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