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又从墨家那里以土地为抵押,贷了一笔钱买了铁器工具,又从专款专用的工匠会那里买了一辆独轮墨车,便开始了卖菜生涯。
几年下来,原本不能够求活的城郭间的六七亩土地,靠着一身的力气,竟然也养活了家人。
老人说到这,便感叹道:“如今穿衣穿棉布,吃饭吃玉米,偶尔也能吃上次鱼。我们这样的人,又能够每年以低价买一些墨家的盐,日子比之我租种别人地务农的时候,过得要好。”
“听说,现在一些上等的水浇地,按照墨家垄作堆肥的办法,一年两收,两收加在一起能收四百斤,这可是原本十亩地才能收回的。诶……要不墨家说利天下,人家可真是利天下了。”
“要不是墨家,我现在可不是要饿死?”
吴起心道:“这却未必。你眼中只看到了墨家的好,若无墨家,你租种的土地又如何会被收回?”
他洞察明晰,已然隐约察觉到这些悄然变革背后墨家起的作用,看的要比这老叟农人深远一些。正如他所言,若无墨家的变革,老人的土地也不会被收回。
只是他也没有说出,老人还在那嘀咕道:“所以我那儿子在军中,说要成为墨者,我就说让他去做……”
正嘀咕间,一人走过来是要卖菜,那老者立刻堆笑,显然与那人是旧识老主顾,略谈几句,竟将一车的菜都买了。
老人抖擞精神,伸手接过几张陶丘与泗上通用的“纸币”,吴起看着这些纸币,不由想到刚才听人讲学的那番话:黄金和粮食之间兑换的关系。
可这纸币……又是怎么回事?墨家的钱,已经用到了陶丘,陶丘人竟然用,可若将来一日墨家不在,这些纸币是什么?
若是这样,一旦墨家有难,岂不是这陶丘持此纸币的人,都会效死而战?毕竟这也是利于自己。
老人推起墨车,笑容满面地跟在那人后面,要将这些菜送过去。
可在吴起眼中,若是将来泗上有难,他仿佛能够看到这老人用老瘦的臂膀,担起这辆吱吱呀呀的小墨车,上面装载着运往战场的军粮。
人心所向,如何能战而胜之?这人心所向,不只是义之所向,更有利之所向,墨家的手段确实高明。
暗暗叹息一声,心想这些手段,自己能不能学来用以变革治国?这些纸币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