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风之前的最后一次游历,墨子已经知晓时日无多,所以他想看看,看看这片土地是不是真的让人民得利富足了。
有光明的地方,便有黑暗,这是不能避免的。
旧的痛苦消失了,新的不公也出现了。
可墨子还是满意的,那些新出现的不公,自有后人去解决。
至少,比之十余年前,泗上的模样已然大为不同。
其实还有很多的事。
墨家内部的派别之争、道义之争……但这一切,墨子都不想管了。他已经留下了一个完善的可以自我调节的组织结构,他也相信这一切都是可以慢慢解决的。
一只苍蝇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墨子的脸上,墨子想要用已经麻木的不能控制的手去赶走苍蝇,却发现原来可以持剑杀人行义的右手,如今连抬起来打苍蝇都做不到。
可他没有懊悔,而是笑了笑,心想:“这是一只能飞的苍蝇。活的,没有老,可以动……”
身旁的弟子看到墨子的神情有些变化,以为是巨子讨厌那只苍蝇,急忙用手赶走,问道:“先生,要不要喝些水?”
墨子没有回答,看着那只飞走的苍蝇,许久才用含混的声音说了声不。
几声马蹄,墨子心想,这又是哪个弟子知道我要死了,来看我最后一面?在邳这边活动的是曹虔吧?是了,就是他,这小家伙是在我游历齐国的时候加入墨家的……和他一起加入的还有两人……一个死在了之前的守城中,一个死在了蜀地的热疾……
我这一生,一共收了多少弟子呢?现如今活着的,还有多少?背叛了的,又有多少?
在心头默默计算着,回忆着,一张张清晰的脸庞浮现在他脑海中,脸上再一次露出了微笑。
车外的马蹄声越发的近,隐隐还能听到一些哭声,墨子暗叹一声道:“哭,是应该的。可我墨家节葬,节用,万万不要在我死后给我厚葬……”
“可是,人死了,什么都做不了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话。若真要说什么临终之言,也不说军事、更不谈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