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父臧想到之前儿子所说借庶民院夺取询政院令尹一职的说法,不由心热,素知儿子聪慧远胜于己,连声询问。
皇父钺翎捻了捻那几页纸,指着几行字道:“父亲,墨家想要的,是墨翟可以做沛邑宰,别人也可以做,但不管谁做都要遵循万民公意。而不是想要墨翟做沛邑宰。”
“这其中的区别……”
他想了半天,说道:“正如韩赵魏三家,不得天子封,难道韩赵魏三地就不是这些人的吗?得了天子封,土地并没有增加,但却完全不同。”
“墨家想要的,是他们的一个规矩,而不是墨翟做沛邑宰。”
“有了这个规矩,墨翟必然可做沛邑宰,无需公侯封。没有这个规矩,纵然墨翟做了沛邑宰,那也没有用,因为墨家一心想要的不是封地,而是他们的规矩成为天下的规矩。”
皇父钺翎的话,如同黑夜中的霹雳,阴霾的乌云之下,忽然划过的闪电照亮了夜空,也劈开了黑暗。
皇父臧恍然道:“原来如此!这其中的区别,若不是你讲清楚,我是不能够明白的。”
皇父钺翎笑道:“所以我们比大尹他们更有优势。粮仓被烧之事,必是大尹等人所为。”
“墨家弟子中,多有刺杀不义之君的侠士,对于这种事他们是不能够容忍的。我想他们也不愿意大尹等人成为询政院令尹,这对我们有利。”
“而如果我们知道墨家要什么,并与之相谈,那么庶民院便能够支持我们。因为粮食、守城、稼穑、铁器等事,庶民院民众必信服墨家,他们的宣义部可以操控庶民院之民意。”
皇父钺翎说罢,又道:“我司城皇一族既不能做放丹朱之舜,却未必不能做辅成王之周公、宣王之共伯和。”
此时既无外人,有些大逆不道的话便可以脱口而出。
当年舜囚禁了唐尧,又将尧的儿子丹朱流放,从而完成了篡权成为华夏部落联盟的首领,所谓“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不与父相见”。
若举一些更为相近的例子,其实最近的还是田氏代齐一事,但此时田氏尚且还养着齐侯这个傀儡,此事并未发生。
而因为司城皇一族,终究和乐、灵、子等氏一样,都是宋公血脉的分支,和田氏代齐还是有些不同,不能称之为篡,只能称之为取。
举舜囚尧而放丹朱的例子,实则就是在告诉皇父臧,情况有变,暂时不要想着篡位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