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极高的赞誉,适也不回答,楚王又道:“既说盟约,我可先与墨者成盟。三年之后,无论三晋如否弭兵,楚人必不再兴不义之战,届时若是如此,墨者可能助楚守城?”
适模棱两可地回道:“若能做到让墨者以天志规矩测量为‘利天下’,莫说守城,就是助其定天下于一,又算什么呢?”
这话其实根本没有回答楚王的问题,而是诡辩到另一个看似相似的问题上给出了回答。
然而楚王心头大喜,心道:“墨家虽有巨子,但其巨子并无野心,一心利天下。”
“此事做不得假,当年墨翟孤身一人入楚,便可信任。再者,若一人伪装,能伪装至死,又与至圣之人何异?”
“若墨者能入楚,则内可安公族王室、外可守边关雄城、政可稼穑百工……我自不兴不义之战,儿孙之事,我岂能管?”
他隐隐心动,便道:“既如此,便可成盟。”
适道:“若成盟,则必由墨者主祭,以求上帝监察。”
楚人颇信鬼神,也有掌握祭祀的官员,太祝当即反问道:“祭祀事,缘何由墨者来做?楚其无巫觋?”
适摊手道:“墨者重鬼神,自有祭祀之法。若由楚人祭祀,三晋、秦齐,如何愿意?你们是楚人,而墨者却是天下人,这便不同。”
“况且,我听说昔昭王时,观射父曰: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贰者,而又能齐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月彻之,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此时上帝可交通于人。”
“后,及少皞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无有要质。民匮于祀,而不知其福。烝享无度,民神同位。民渎齐盟,无有严威。神狎民则,不蠲其为。嘉生不降,无物以享。祸灾荐臻,莫尽其气。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上帝至此不能与人交。”
“楚人纵多巫觋,连观射父这样的大巫,尚且不能达于上天,又怎么可以由你们主祭呢?”
太祝无言,观射父之才,他自然不及,沉默片刻后问道:“难道墨者竟能达于上帝?”
待墨者将这话传于适,适暗暗捏了一下拳头,自己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么一句话。
只是他根本不信鬼神,也不管上帝,这时候便含糊地问道:“若有上帝,必在九天之上,可对?”
太祝心说这话没有问题,当年重黎绝地天通,砍断昆仑天梯,绝于上帝,想来天神自在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