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等待之后,通红的铁水终于可以被允许流淌出来,那些早已经准备就绪的浇铸工拿起长柄的石容器,接满了铁水,倒退着用脚踩着下面的模子,用练习了数月倒水的技术,将那些粘稠通红的、含碳量很高、熔点也比熟铁或是纯铁低很多的铁水,慢慢地倒入进那些红泥做好的第一批模范中。
全程没有人叫喊,只是紧紧盯着那些通红的、看久了眼睛会刺痛的铁水慢慢流入道模具当中。
天气尚属于冬季,即便沛县偏南,可依旧有些凉。
适离铁炉并不近,却是满头汗水。
与他同列的墨者高层们,也是汗水岑岑。
公造冶擦了把汗,看着正在冶铁炉旁边浇铸铁范的弟弟,长呼一口气,回身看了看同样紧张地满头是汗的适,打趣道:“这炉火果然够热,你我离得如此远,竟也浑身是汗。”
适闻言轻笑一下,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仰天大笑。
他的笑声感染了那些墨者的高层,也感染了周围围观的民众,笑声响成一片。
如今,还不知道铁的质量,但那些知道块状铁制作方法的工匠已经彻底服气,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直接融化后浇铸的铁水。
原本冶铁和冶铜并不是一样的工序,甚至根本不相似,但在这里却出奇地一致。
他们终于相信这些墨者可以直接出铁水的话,也终于相信墨者的那些想法并不可笑,而是因为自己可笑所以才会把不可笑的事认为成可笑。
墨子也仰头大笑,笑的是这种利天下之物终于可以大规模推广,笑的也是适讲过许多更为玄妙的事物。
既然,炉铁奇技是真的,并且实现了,那么那些听起来更玄奇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能实现呢?
笑过后,墨子看了一眼适,暗暗点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周围只有笑声,没有欢呼声,似乎人们遗忘了欢呼。
直到公造铸等人用泥板抬着第一批铁器前往退火炉继续七天到十天的缓慢高温退火步骤时,周围才传来阵阵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