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都猜错了。
适拿起了木炭,在第一张纸的边缘,画了一个简单的小人。
按照适熟悉的词汇,这叫火柴人;按照这些墨者的词汇,这叫上古巫风,上古巫师画画都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圆圈两道杠就是一个人。
众人不解其意。
适又挪开第一张纸,在第二张纸的同样位置,又画了一个火柴人。
简陋的线条和之前第一个看起来几乎一样,甚至可以看出适就是按照第一张留下的痕迹画的。
但仔细一看,还是略微有些不同,第二个小简笔人的“腿”向前挪动了一下。
众人知道他做事总有深意,于是不再多问,只看着他一个又一个不厌其烦地画完了最后一笔。
百余张纸,便有百余个小简笔的人物,大致相同却有细微差别,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已经和第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形态,但却和前一个相差不多。
适把这百余张纸仔细地码齐,冲着墨子道:“先生,您还记得当初您说过的‘影不徙’之事吗?”
墨子点头,众墨者也点头,这是墨者辩术中一个很重要的辩题,墨子认为影子没动,而是不断消失又产生。
适说道:“赛先生曾教我过一件事,对于不能判断的事,不能凭空想象。辩术可以赢,但不能判断解释的是否符合天志。一句话的对与错,与辩论输赢无关,只与是否符合天志有关。”
墨子称赞道:“是这样的。相辩,只是为了互通道理,达成一致,接近明了天志。”
适躬身行礼后,很郑重地说道:“先生,当一件事可以去做来证明的时候,便无需相辩。我请求墨者的辩术中,再多出一条——以事实、实物来验对错的辩法!”
他站直身体,当着众墨者的面,用拇指卡住那些被他叠在一起的纸张,用力一掰,借助纸张的弹力,让那些纸一张张地松开。
神奇的一幕出现在众墨者的面前。
那些死的、根本不可能会动的、简陋到极点的小火柴人,在纸张快速地翻动下,连成了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