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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适不在这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张粗陋简单的纸便成了一件神物。

一件又一次证明乐土是可以实现的神物、一件价格不过草木但却可以发挥丝帛与墨结合效果的神物。

同一件事物,不同的人眼中是不同的。

那些刚刚抵达这里的村社农夫,眼中看到的纸,是乐土中吟唱的、可以开更大的窗、可以遮挡寒风的草帛。

笑生眼中的纸,是他为小吏时候看到的那些竹山变为一个小木匣就能装载的神奇。

造篾启岁眼中的纸,是他当初嘀咕过的、自己这个隶属于书秘吏的墨者再也不用劈竹子的利于人。

六指眼中的纸,则化为一张张写满自己学会的那些字的、用绳索编在一起的、可以随时翻看的文字。

但因为后三个人有相同的名号——墨者,所以他们早就听过适推演说知纸对天下的影响,所以在各自眼中之外,还有共同的想象和推演。

笑生不再揭纸,而是拿着这一张纸,用了一支沾满墨的笔,写下了几个八笔贱体字。

“墨者先有了纸,这贱体字很快就会成为天下的字了。”

造篾启岁接过笑生的笔,提笔写下了四个字:子墨子曰。

“适说,先生会走入草帛之中,化身千万,我相信。”

将笔递给一旁的小六指,六指挠挠头,隔开那句子墨子曰,很随意地写了三句乐土谶语,又将笔递给了苇。

苇不会写字,曾经也觉得字是那样神圣,是可以让鬼惊神泣的东西,却不想如今自己常年握农具和戈柄的手也能握起笔,颤抖着在上面画了一道。

“这是芦苇。我的名……”

会写字的、不会写字的、是墨者的、不是墨者的……在场的每个人都用那支笔在第一张纸上,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或多或少。

然后,这些人全都小心翼翼地开始往下撕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