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童音清唱第二遍副歌之后许久,公造铸才停下了击打不停的手指。
“如何?”
墨子一问。
公造铸想了许久。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一句没谈天下,最大的范围也不过是村社之间,所唱的也不过是春种秋收男耕女织孩童学字这样的小事。可这里的村社可以唱、晋国的村社也能唱,秦国齐国燕国的村社也能唱。万千村社,不是天下又是什么呢?”
“一点没用丝弦钟鼓,不过是一群孩子在那清唱。可孩子可以唱,因为他们放风筝放了回家被母亲责骂;男人可以唱,因为他们修好犁铧准备耕种;女人可以唱,因为她们在摘鬼桃纺白布……男人、女人、孩子都能唱,便是天下人在唱,九州同唱,又有什么样的钟鼓之乐可以比此宏大呢?”
“王侯封君,聚天下之铜,天地为炉日月为炭,亦不能铸出可与之比的编钟。此乐十年之内,必大盛于中原。楚国无雪植稻,只需改动一二也非难事。”
“公孙泽说适顺非而泽,以公孙泽所学,真是没有冤枉他啊!哈哈哈哈……”
……
正如公造铸所言,这谶语之诗写于此村社,却是在说天下的村社。正如后世传唱的那首关于江河波浪宽的歌曲一样,唱的是某条河,却能让每个人想到家乡的那条河。
远道而来的农夫听着曲调,尝过了软滑的豆腐,在童音的清唱和夕阳的斜晖中醉了。
脑海中这曲歌谣好像活了过来,变为一支木棍,在沙地上缓缓绘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十一月灌溉宿麦,十二月盼着飞雪,雪花落地淹没脚踝,明年定是丰收年。正月里用恶金打好那种据说可以一头牛拉动的犁铧,二月里和村社的人下地种上玉米。种植在自己开垦出的地上,在上面弄出垄和墒,丘甸之间欢声笑语。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天来了布谷鸟鸣叫,孩子们坐在村社学堂中,在努力学习认字,希望得到教他们的墨者的赞扬。春日迟迟,晚上回去要背九数,可是风筝飞舞,便忘了九数放起了风筝,回家晚了挨了母亲的责骂。
七月流火,八月摘花。明明才是八月,可是田地里就像是下了雪一样,那些棉桃绽开等待收获。取来自己的围兜,女人们结伴一同去摘棉桃,男人们拿着镰刀收割玉米的秸秆。九月里把棉花轧条,十月里纺纱织布,布匹一尺多宽洁白如雪,正好给家人裁剪冬衣,还可以絮上棉花保暖。
四月种豆,五月麦收。收获的麦子用磨盘和碾子去掉外面的皮,露出里面的面,一整年都吃这个。十一月的时候,北风呼呼的吹,男人取来收获的玉米秸秆喂牛,围挡住牛棚不让北风吹进。十二月,杀猪宰羊,宴请乡邻,吃不完的肉就冻在冰雪中不会腐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