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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滑厘问他认不认得,墨子笑道:“这孩子啊……我还真见过,还夸过他一句璞玉可雕。”

当即又将那次刺柏树下的一些言论复述一遍,墨子叹道:“当时我就想,他一个鞋匠之子,怎么会知道那些事?如今看来,竟是我看走眼了。”

禽滑厘又道:“先生不知。那人在村社间做出好大事,名传数丘。百余人听他宣讲他所说的墨家之义。既然先生不曾教他,那他难道真的只靠听说,便悟出了这墨家的大义?还是说,他是别家之人,想要对我墨家不利?”

又想到听来的适做的那些事,无论是心思还是行为,都称得上是个墨者。

他又问道:“先生,这人如果不是心存不良,那算不算是墨者呢?”

墨子听到这话,大笑一阵,缓缓地讲起了一个故事。

“厘,若有一物,毛色火红、蹄子有四而分瓣、头上有犄角、眼睛很大、可以拉车、又有七八尺高。若是母的,能和公牛生出小牛;若是公的,能配母牛生出小牛。可有人却偏偏说这是猪,那么他到底是猪还是牛呢?”

禽滑厘笑道:“这是牛。”

“厘,若有一牛群,极为壮大,尽数容下了天下之牛。有一日,这牛群说,凡是在牛群中的,就是牛;凡不在的,必不是牛。有我上面所说的那物,却不在这牛群中,对于这个牛群而言,这是不是一头牛呢?”

禽滑厘皱眉思索,摇摇头,又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先生的意思,是问我,咱们墨家到底是牛?还是牛群?”

墨子抚掌大笑道:“你是最能领会我的道理的。我们是牛群,不是牛。牛若无群,则虎狼食之不可抵御,各向东西南北不能成事。”

“他是墨者吗?不是。他做的是墨者该做的事吗?是。但终归,他不是墨者。”

禽滑厘点点头,知道先生向来要求一个墨家、一个巨子、一种规矩、一种大义、一种是非观。

这样才能聚众义而成一义,尚同齐志。

然而,在此之前,没有墨者的教导,断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所以但凡那么做的必是墨者。

可如今这个叫适的人,却是前所未有的情况,自称墨者,行墨者之义,却不是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