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开弓,拉到极限后不做停留,继续微微发力将手指拨开。
羽箭在空中弯出一个弧度,随后挺直,直直地落在了箭靶之上,虽未中心,却也中靶。
第一箭射出后,再无紧张,抽出第二支箭,重复着上一次的动作,忍受着两指指肚间的剧痛,咬牙又一次拉开了弓。
……公孙泽看了五箭后,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输了。
不是技不如人,是实在没想到适这个人根本不怕晦气,连死人该用的极二都拿来用,也根本不用正规射礼中的拇指射法。
这射法的确易于上手,可将来战阵之时哪里用得上?就算这射法也有连珠之术,这天下又找谁去教?
将护卫天下的射术,变为无耻的输赢,根本不是射礼的本意,就算赢了又能如何?
可墨家的人讲《礼》吗?根本不讲《礼》,说比射就是比射,无所不用其极。死人该用的不忌讳、将来有用的不在乎,只在乎这一时的输赢,甚至只在乎那两镒黄金。
公孙泽觉得有些恶心,两镒黄金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正因为算不得什么,他才恶心,这些人,这个叫适的墨者眼中,礼仪与正途还比不过两镒黄金,竟是如此廉价!
最终的结果,很快出炉。输了就是输了。
公孙泽没有去怪那个仿佛要哭的孩子,那孩子虽然是庶农,但很有天赋,已经尽力了,自己小时候学十天也未必能十二中其五。
他也没有去怪适,或者再去争辩什么,而是觉得心有些累,这天下的人对礼对六艺的看法,竟然比不过区区两镒黄金,这样的天下还有救吗?这样的天下还能再复礼乐盛世吗?
都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自己又该怎么为?
默默地取出两镒黄金,递到了适早已伸出的手上,冷声道:“礼义之前,金如粪土。你们墨者如此重利,当真可笑。你已赢了,下一局便不比了。”
他以为对方会借机奚落,却不想对方接过黄金后,叹息道:“凡事必有始有终,我这一局虽然赢了,却是取巧,射之本意并非如此。既如此,第三局咱们便定个君子之约,十年后还是这两个孩子,比五射之术。希望你教的那孩子能够在十年里,明白射中真谛,修身养性。真要教出一个君子,好过在这里比试十次。”
公孙泽眼中一亮,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让他愤怒过、懊恼过、甚至想诛杀的人,终于郑重地点点头。
心说:“终究……他还是有些向正道之心的。是啊,若真教出个精通六艺知书守礼的君子,也好过在这里和他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