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只是浸麻才是第一道工序,后续的晾干、分条、搓劲儿、纺线才是最麻烦的。
昨天田间老人所说的两个钱一斤的麻皮,指的是道搓劲儿之前的工序都完成的麻皮,而不是这些泡在臭水里的原料。
站在池边,略微掀动那些捆成一团的苘麻,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扰动着适的舌尖,胸闷至极,他上辈子虽说也算是“少贱而能多鄙事”,可彼时的彼事终究不比此时的鄙事。
不少的女子也赤着腿,站在臭烘烘的池水中,将几个月前亲手泡下去的苘麻捞起来,适捏着鼻子忍着这股味道,找到自家的那些苘麻用力向上拖拽。
等太阳升的很高的时候,人更多了,一种名为欢悦的气氛也随着阳光的照耀而升温,莺莺燕燕的平民少女和浑身力气的农家小伙,穿着偶尔湿漉的衣衫,有心或是无意的肌肤相碰总会荡起涟漪。
站在适旁边的一个小伙子盯着对面的一个女子,忍不住唱了一句。
“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美淑姬,可与晤歌。”
“东门之池,可以沤纻。彼美淑姬,可与晤语。”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美淑姬,可与晤言。”
亮丽的嗓音划破被臭烘烘的麻水逼的有些凝滞的空气,引来对面几个女孩的笑声,大胆泼辣的便故意扭动着腰肢,跪在那整理麻捆的姿势勾勒出一个熟透的桃子。
唱出去的歌声与目光汇到一处,那个女孩子大胆地抬起头,端详着对面唱歌的小伙子,许是看了满意,没有低头,而是站直了身子挺起娇小的胸脯,像是再问:“我站好了你再好好看看,我好看吗?好看就接着唱……”
不多时,黄莺鸟般的应歌从池塘的对面飘来,热辣辣的让适这个穿越者都有点脸红。
“原来,这时的女子是这样啊。前世里我的祖先,在这时也是这样相遇的吗?”
交错时空的幻觉让适有些茫然,许久才摇摇头甩开这些古怪的想法。
对面的女孩也注意到了适,嘻嘻笑着唱了几句,适既不会回唱也不太适应,只好低头红着脸将自家的麻拖走,引来唱歌的女子仰着头笑个不停,像是斗胜了的公鸡,指点着适的背影,不知道咯咯唧唧地和旁边的姐妹说些什么……
正是野合的好季节,适却弃甲曳麻而走。
想的不是那些脸红心热热辣的歌声,想的却是马叔曾说的那番话……越是底层一无所有的人,越能拥有真正的爱和因爱而来的性,不是玩偶也不是交易,他们除了彼此相爱和吸引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