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苌见势不妙,于是也不守燕县了,领着亲信数百骑落荒而走,沿着黄河一路朝东跑,觅地渡河。倘若是逯明、吴豫等人在此,必然不计死生,贾勇而战,能为石勒多争取到一刻时间也好,唯孔苌速来奸滑,眼光又敏锐,一见这仗赢不了,那我还呆在这儿等死干嘛啊?赶紧跑吧!
他只是在弃守前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命将才刚放回南岸的船只,尽数凿沉,勿与晋人。
所以祖逖只差一步,抵达棘津,虽然抢下了一些舟船,却数量太少,难以涉渡——终究北岸渡口还在赵人手中,且沿岸多堡垒,这光放几百人过去,不是白白地送死,却于事无补吗?
不禁望河兴叹,说:“只能寄望于李世回,自河内而东,可以堵截石勒了。”随即下令:“召苏峻来见我!”
……
李矩既下州、怀二县,便即遣兵监视山阳,然后沿着黄河北岸直进,一路摧破羯人坞堡,数日后,顺利攻克武德,进入汲郡。
其论名位,要稍稍高过陆和,再加上陆和奉了裴该之命,算是应请增援河内战场,故此李矩老实不客气地就自居主将,随意调动陆和所部。若换了一个人,或许他还不敢,然听郭诵说,这位陆奋武出身又低,又人老实,虽有争功之心,却无抢功之意……
关中军确实精锐,因此一路上的硬骨头,李矩多数都让陆和去啃,陆和倒也不负所望,摧敌破城,所向无前。但等进入汲郡后,遭遇一支方从扈亭抢渡的羯兵,轻松击溃,逮住几个俘虏,询问荥阳战况,知道石勒已退,并且可能在铜关或棘津北渡,李矩当即调整序列,命郭诵率本部精锐为先锋,疾趋铜关。
等郭诵到了铜关一打听,确实方有羯兵渡河,旋即退入汲县,但其军中却不见石勒的大纛。小年轻胆子大,一方面通传跟在后面的李矩、陆和,一方面绕过汲县,直取枋头。
——石勒若自棘津或文石津涉渡,那第一站肯定是枋头啊,且枋头屯储了大批粮秣,则在郭诵想来,我即便堵不住石勒,也要趁他在将枋头粮谷运完前,争取夺占之。终究晋军数百里追击,为获石勒,被迫把很多敌城都放在了身后,一旦粮道被断,情况也是很凶险的;但若能得枋头之粮,便无忧矣!
谁想才近枋头,便见浓烟滚滚,冲天而起,郭诵大惊:“老贼焚粮矣!”他猜到我们很快就会杀过来啦?
于是加速挺进,渡过白沟。先期前往的探马归报,说:“枋头已竖晋帜,不知何处人马,正在抢救存粮!”
这支比郭诵更早一步抵达枋头的,自然是邵家军了。且说匡术监护着邵家军,自黎阳附近搜集船只,悄悄渡河,旋即就被守备黎阳的赵军发现了,急召附近坞堡,合兵前来剿除。邵家军背河而战,人存复仇之志,无不拼死勇斗,终究石赵留守河北的兵卒素质不高,遂被逐一击破。
于是沿着白沟西进,去袭枋头。但枋头既然汇聚了大批粮秣,乃石赵最重要的运补基地,自然屯驻重兵——羯将临深所领四营七千军在此。听闻有晋人偷渡,迫近枋头,临深便亲将二营而出,与邵家军展开了激战。
邵家军久战已疲,羯军却是生力,而且赵军数量又倍于晋人,因而初战不利,被迫后退。临深见敌数不多,便即挥师猛追,匡术乃劝邵竺说:“可矣,进不能胜,唯有后退。”
段文鸯斥喝道:“人言青州多壮士,为何匡君如此之怯啊?!且我等哪还有退路——今日之势,奋战可生,后退必死!”于是身先士卒,率领部曲直冲羯阵,刘遐亦贾勇继进,当者无不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