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晋怀帝时代开始,胡势日炽,洛阳周边的天险就不能守,胡骑多次出没于伊洛盆地,那时候成皋险关,几乎形同虚设。而等到“永嘉之乱”,胡汉基本上控制了整个河南后,虽亦稍稍修复成皋,派兵守卫,但刘聪以为晋朝已日暮途穷,中原残余的几支兵马根本就不足惧,数年间天下可定,所以也没把这座关隘太当回事儿。
——倘若当日胡军固守成皋,估计裴该绝不可能那么轻松便将关隘拿下。刘乂、刘丹等本打算在兖州境内便击败北伐的晋军,故此并未加固成皋之防,而等刘粲进入洛阳后,成皋已经丢了,也无从再守。
故此王阳、逯明等将对于成皋关的印象,还停留在祖逖增筑营垒之前,以为只要鼓足勇气,便可攻取。可谁想到数里长的山道,几乎全都被山上营垒所控扼,箭矢如雨般投射,滚木礌石亦不时抛下,真正是一步一尸。石勒勒令他们三日破关,结果连攻五日,损失惨重,却根本攻不上去。
报至石勒处,石勒不禁勃然大怒道:“昔石虎于平阳北破晋垒,以尸堆至堡上,难道汝等不能为么?胜负在此一举,岂能再不忍浪掷士卒性命?即死万人,亦须夺取成皋!”
王阳等人暗中叫苦,心说石虎当日所为,这形势不同,不可复制啊——除非我们把士兵的尸体堆得跟两旁山崖一样高,那可能吗?
最终石勒急了,亲自前往成皋关下,指挥作战。但当观看了关上形势后,就连他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地方,哪怕不计士卒伤亡,没有一两个月也拿不下来啊……正在筹思无计,忽得急报,州县失守!
……
陆和在得到李矩的首肯后,当即率兵越过王屋山,进入河内,随即他亲率两千骑兵,昼夜兼程,驰至州县城下。晋军既得增援,士气大振,相对的城内赵军却开始动摇。于是不待关中军正式加入战场,李矩便将新造成的云梯推至壕边,猛攻一日,终于打开了州县的城壁。
才入州县,便有天使到来,通报成皋关遭敌猛攻之事,要调祖涣南归,护守京师。然而李矩劝止祖涣,说:“我既克州县,山阳、怀县亦唾手可得,由此向东,可直入汲郡以断贼后路。祖公曾于成皋左右山上,密设营垒,其关雄峻,岂易失哉?我但贾勇而前,成皋、荥阳之困自解;倘若此时南归洛中,实于战事无所补益,反会丧失时机啊!”
于是便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辞——况且军权都在祖逖手上,尚书省岂可随便干涉啊——遣还天使,随即大军沿着沁水直进,杀到怀县城下。
州县、山阳、怀县虽然呈三角形布防,但自然顶在最前面的州县驻军最多、最精,防御也最为严密,其余两城就要差得多了,且此前为救州县,野战中也早已损耗了不少兵马,更致士气蹉跌。由此晋军又顺利攻克了怀县,山阳赵军出城来救,被关中军半道拦截,轻松击溃。
怀县失守的同时,州县的败报终于传至荥阳境内,石勒不禁仰天长叹道:“此天欲亡我乎?!”随即苦笑道:“非干老天事,我既然豪赌,自当承受败局……”当即号令三军,说如今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不如迎敌而死,尚可留千古忠烈之名——“卿等随朕,直上成皋关去!”就打算身先士卒,向关上发起冲锋。
诸将全都傻了,就目前这种形势,谁上去谁死啊,活着退下来的机率实在太低了,即便天王您有百神呵护,终究箭矢不长眼,滚木更是一扫一大片……赶紧把石勒给死死拽住。跟随前来的孔苌更是跪伏身前,磕头苦谏。
孔苌说了:“我军虽受挫,祖逖在荥阳,其力亦疲,此时急退,犹有生路。若能将十万之众,退回河北,封堵李矩等东出之路,复召蘷将军、支屈六来,恃大河、太行之险,必能与晋寇拮抗数载。数载之后,形势或有变化,譬如太傅所言,裴该或谋篡僭,裴、祖或起龃龉,我赵复振有望。陛下在,赵不会亡,若陛下求死,其奈诸将何?!”
第二十八章 谋夺五校
明达、朱飞都是司马邺潜邸——原为秦王——旧宦,“永嘉之乱”时随从逃出洛阳,辗转而向关中,两人的性情、才能,乃至外貌,全都迥然相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