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他是很想保存实力的,但倘若保守不战的结果,是诸将离心离德,队伍分崩离析,那还不如跟沙场上拼搏一把呢!终究苏子高本亦勇将,只不过坛坛罐罐多了,不舍得浪掷而已,且其心智,确也颇为聪明。
至于监护邵家军之重任,他最终明点了匡术。一方面匡术比韩晃等人要有脑子,不是单恃勇猛之辈,另方面匡术之子匡孝在自己军中,也不怕他被邵竺等人给拉拢过去。于是拨与匡术七百兵马,及两千斛粮,要他前往韦城,去跟邵竺、段文鸯、刘遐等人商议进兵之策。
……
再说李矩在州县城下,强攻不克,被迫暂且停下步伐,大造攻城器具,以期准备稳妥后,再作雷霆一击——但是看情况,是否能够奏效,尚无把握。
忽一日,其甥郭诵求见,通报道:“关中大司马遣陆奋武率万余人,进驻东垣……”
李矩乍闻此言,不禁勃然大怒:“陆和竟敢来夺卿的东垣么?!”
郭诵赶紧解释,说:“非也,陆奋武并未入城,且使人致意,说河内战事紧急,他愿意为我护守东垣,倘若舅父召唤,亦可逾王屋而东,挥师相助。”
李矩听了这话,方才暂息怒火,便关照郭诵:“可回书婉拒其好意,说东垣不临敌境,卿虽暂离,亦无须护守。请他还是返回安邑去吧。”
郭诵就问了:“其意乃肯东来相助,舅父其有意乎?”
李矩一摆手:“无须。”
郭诵劝说道:“河内之战,为全局之胜负手,祖公亦屡屡行文催促舅父。然而我军虽众,敌城更严,实非旦夕间所可夺取的,一旦迁延日久,恐怕祖公在荥阳独当强敌,难以支撑。既然陆奋武有此善意,何不请其东来啊?关中军素精锐,陆奋武亦国家宿将,若能投入战场,或者助攻州县,或者趁机去打山阳和怀县,则我军之胜算,所增不止五成。甥愚昧,不知舅父为何不许哪?”
李矩盯着郭诵,瞧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一口气,随即摆手,摒退众人,舅甥二人促膝密谈。他说了:“声节终究年少,不识天下大势,唯是至亲,我故相教——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卿之耳,慎勿外传。”
郭诵赶紧点头,拱手道:“恭聆舅父教诲。”
李世回首先设问:“去岁洛中纷传‘易车驾’、‘秦当雄’等谶语,卿可还记得么?”
郭诵不禁面露骇然之色,当即反问道:“难道舅父是想说,大司马有篡……心怀异志么?那不过是羯贼奸细散布谣言,以离间我晋君臣,乱我等之心志,舅父岂可当真啊?”
李矩嘴角一撇:“是故云卿年少,不识天下大势。如今天下虽大,大司马三分而有其一,其在关中,命官吏、更制度、练强兵、收人心,且先灭胡贼,复夺太原,国兴以来武功之盛、声威之隆,无过于大司马。彼若有心,晋祚岂能保全?即彼无心,时势至此,难道行台将吏,会没有翻覆社稷,做开国功臣之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