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徐龛,尽起东平之兵,有六七千众,石勒还留下参谋秦固率五百锐卒以监其军,命其继围东阿,并且东向泰山,以保障后路——就是防备苏峻呢。当然啦,徐龛是不是能够打得赢苏峻,石勒心里也没底,但他既已控扼棘津等渡口,对于兖州北部是否得而复失,也就不怎么太过看重了。
除非徐龛被苏峻一战而破,我被迫要分兵守备濮阳,以护渡口,保障粮道;否则你们狗咬狗,打上个半月、一月的,我要是还不能前破晋军主力,本来就胜算渺茫嘛。
但是徐龛并没有急取东阿之意——就侯史旄那两下子,估计全力攻打,有个三五天也就攻克了——而是一方面敷衍秦固,一方面遣将四出,去破周边各郡、县,以求尽快扩充自家兵力。他只遣游军一部直趋泰山,羊鉴急忙再遣使向苏峻求援。
邵家军进入历城,得到冯龙的盛情款待,为他们补充了粮食和器械,随即沿着济水继续西进。徐龛得报,便请秦固监视东阿,自率主力来迎,对战于巫山和平阴城附近。邵军以寡敌众,却各怀复仇雪耻之志,杀得异常骁勇——邵竺居中坐镇,段文鸯和刘遐各率数十骑前出,反复突击敌阵。徐龛被迫亲自出马,这才勉强迫退二将,随即便在巫山和平阴之间构建工事,以阻敌西进,同时召还侵扰泰山的兵马,尝试从侧翼夹击晋垒。
邵竺兵力有限,难以抵御叛军的向心突击,一个不慎,几乎战败。好在正当苦苦支撑之际,“东莱营”先锋大将韩晃到了,替换下筋疲力尽的邵军,率部前出,直取徐龛主阵。
两军激战多时,难分胜负,天黑方罢。翌晨韩晃再至叛军垒前叫阵,徐龛遣军出战,韩晃挺丈八长矛,往来纵横,连杀叛军二将。方战时,“东莱营”将管商亦至,前出与韩晃并马驰骋;将近午时,匡术亦至,随即是苏峻之弟苏逸……
徐龛于阵前观看良久,不禁心惊,顾左右道:“何青州健勇之士,如其之多耶?”就此始生怯意。翌日苏峻率主力抵达,徐龛见其兵稍过于己,且骁勇异常,被迫全线后撤,退守卢子城。
苏峻进逼到卢子城下,却也不肯全力攻打。他对诸将说:“此城虽然残破(去年被石虎攻破过一回),徐龛却是滑贼、宿将,所部不下七千之众,若倚其壁作困兽之斗,恐怕我军损失必重,难当其后的羯贼。闻贼于兖北各郡内煽动盗匪,残破各县,我当先为国家复此失土,同时也断徐龛的羽翼。”于是遣张健、马雄、弘徽、匡术等将分兵南下,去收复东平、任城二国。
其实苏峻的本意,是不想那么快就消灭徐龛,因为徐龛一败,估计前面就是羯军主力了……他心说我不如跟卢子城下歇个十天半月的,等探查明白石勒到了哪儿,西面战况如何,再全力攻打此城不迟啊。
就在这卢子城下,苏峻终于接到了辗转传来的祖逖的军令,发封后不禁大吃一惊,说:“祖公重病已瘳,而能理事乎?!”他心说我要是再不卖卖力气,怕是将来祖逖会找自己算账吧?大都督早有令来,要我听祖逖的调遣,则既有此命,又岂敢不遵啊?
不过转念再一想,祸福相依,有了祖大将军这道军令,倒也方便趁机为自己图谋些私利了……
不日东平、任城尽皆收复,苏峻即以青州都督的身份,署其参军贾宁为东平国相,其旧友徐深为任城国相。随即张健等将率部返回,便即下令,全军压上,猛攻卢子城。徐龛百般设谋,又守备了四天,最终还是被迫弃城而走,退向东阿。
不过这个时候,东阿也已落入了赵军手中——虽然城下不过才留了秦固等五百羯兵而已,却仍然吓得侯史旄寝食难安,于是不等徐龛战败,便即出城北逃了。苏峻听闻此事,当即上奏弹劾侯史旄,同时署任其弟苏逸为济北国相——兖北四郡,有三个就此而落到了苏峻的手中。
而且苏峻还顺便奏请署任匡术为濮阳太守——反正听说原太守已然殉国了,刺史夏侯承被槛送而西,至于消息是否确实,暂时可以不必理会,我先把位子占住了再说。正当兵危战凶之际,想来朝廷不会驳回自家的表奏——这也是数十年来的惯例了——即便战后想要收回兖北诸郡,那也总得拿出点儿别的利益来跟我交换,才合乎道理吧。
随即以段文鸯为先锋,大军前指东阿,徐龛、秦固再退,直至濮阳最东部的廪丘。廪丘本是兖州州治所在,蔡豹、祖约、夏侯承都曾驻节于此。只是夏侯承这人比较废,惧受徐龛之逼,上任后没多久,便即西迁其治于濮阳城,然后未见敌踪,闻警先退,一口气逃去了燕县,即在燕县为祖济所擒。
所以廪丘既为大县,城池又比较牢固,防御设施相对完善。徐龛便即固守廪丘,然后急遣快马西行,去向石勒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