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一头的雾水,心说我要东出以将祖军?没这打算啊,谁建议的?
就听裴嶷反驳道:“所为国家,安计朝廷之忌?河内亟需增援,河南不可不守,倘若朝廷用非得人,导致祖军丧败,即便洛阳亦岌岌可危了……”裴该这才明白过来,哦,是叔父你建议的……
“某以为,即便明公不自请,多半朝廷也要来召明公。”
荀崧道:“倘若朝廷宣命来召,与自请固然不同……”
裴嶷笑道:“既如此,何不请梁司徒上奏天子,使召明公东向勤王?”
荀崧想了一想,这才缓缓点头道:“此事可行。我当致书梁司徒——文约切勿自请,也勿自行文于司徒。”
商议停当,荀崧便即下去给梁芬写信了。然而梁芬积年的老官僚,也是有一定政治智慧的,没等长安方面先行透露意向,他就隔过尚书省,请下了天子诏命,召唤裴该急速东进,去统驭中军,增援河内。
快马疾驰,不过五日即从洛阳抵达长安,即宣诏命。裴该接诏后,当即聚众商议,按他本人的想法,军情如火,是不能够有丝毫耽搁的,只是虽然往将中军,不必要带多少部队,他也不可能孤身而向洛阳吧,具体该领谁协从为好呢?
诸将皆请相随。裴嶷却道:“此去往将祖军,唯明公一人可以为帅,若别命关中将领统兵,骠骑大将军属将未必肯听命,反于军争不利。”
郭默接口道:“长史所言有理,然而臣久在河内,惯熟地势,又领枢部,即于东方战事,亦多筹划,请随明公,以参军事。”
于是最终决定就带着郭默、裴熊二将,并部曲骑兵三百,裴该亲率之以向洛阳。回到后寝跟妻子道别,荀灌娘不禁垂泪道:“我方诞育,丈夫又要远出,战阵之上,实无确保平安之策……”要换在平常时候,她必然不会这么儿女情长,至于掉眼泪,裴该都是罕见罕闻……只得搂着妻子,好生宽慰。
第四十七章 本族何功?
在朝廷诏命下达,裴该东出勤王之前不久,他先派了两个人离开长安,启程东向。
这两个都是其从弟,一为裴通裴行之,一为裴湛裴义深——裴湛是奉命前往洛阳,去为裴该亡兄裴嵩营建衣冠冢。
裴嵩昔日在蓬关为陈川所害,随即便草草地埋葬了,具体位置,就连家仆裴服和收留裴服的陈午部将李头也不大清楚。其后裴该率军北伐,收复河南郡县后,即命裴服前往访查,可惜寻访了许久,全无消息。因为裴该的灵魂来自于后世,对于那位名义上的兄长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亲情,故而此事既然一度耽搁下来,乃因军政事物倥偬,逐渐地竟至淡忘了。
直到在学校里被范宣背后指斥,说他“不识礼”,裴该这才觉出不对来,终究身处此世,还顶着闻喜裴氏嫡传的名头,则于世俗礼法,是不能够不多加上心的。即便找不到裴嵩的遗骸——这在乱世中也是常事吧——但其庐墓,还当建造,以便祭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