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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校对版] 赤军 2274 字 2022-10-23

成军逾山走险,促出不意,很快便轻取了汉丰、南浦二县。晋朝巴东太守杨谦闻报,急忙遣军往迎,却被李寿击败,继而成军又趁胜拿下了朐(月忍)。杨谦招募青壮,固守郡治鱼腹,同时与监军毌丘奥商议,但这两个虽统郡内军事,其实全是文吏,对于打仗几乎一窍不通,筹划良久,拿不出什么对策来,只得遣使去向周访告急。

周访正在忙着进取汉中呢,哪有余暇去管巴东之事?而且这长江一路,不是该王处仲负责么?便将使者又打发去了彭泽。使者考虑到山水迢递,路途遥远,估计没等我走到彭泽,鱼腹那儿黄花菜都凉了,只得黯然归返,向杨、丘二人复命。杨谦大恐道:“周士达竟然不相援救,而氐军已至城下,这可如何是好啊?”

毌丘奥说:“鱼腹虽险,兵卒却少,势难久守……”他们俩赴任巴东都已经七八年了,原本周边还算太平,但逐渐的,西方诸郡皆为成汉所夺,就连汉中都莫名其妙地丢掉了,而东方诸郡流贼纵横,相当长时间内隔绝了荆、梁之间的通道,巴东郡就仿佛一个被父母抛弃了的孤儿一般,靠着自己捡点儿烂菜叶子,勉强才存活到今日……如今终于有强梁欺负上门来了,自家大人虽然已通消息,却不肯来救,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啊!

因而毌丘奥提议,咱们不如弃城而逃吧。杨谦苦着脸说:“曩昔朝廷为胡寇所逼,朝不保夕,各地牧守多有逃亡者,自然法不责众。但如今洛阳、长安克复,朝廷有振作之意,则我等若弃守而逃,依律当斩哪……”

毌丘奥道:“梁州郡县,多陷贼手,唯我等护守巴东数年,总有劳绩。今贼军进逼,周士达却不肯救,其曲在彼啊,或可稍稍除我等罪愆……”想了一想,又说:“不如我等北向长安,在裴大司马驾前哭诉,极言周士达之罪……”

杨谦诧异地问道:“既欲状告周士达,当向洛阳,何以却往长安去啊?”

毌丘奥道:“贵我两家,皆已破败,无人可恃,若向洛阳,请谁相通啊?而我与裴大司马终属同乡,旧曾有交,或肯看在先人面上,宽恕我等,亦未可知。”

毌丘奥老家在河东闻喜,毌丘家族与裴氏家族,于汉、魏之际相互扶持,甚至通婚姻,关系相当不错。其后毌丘俭谋反,举族被诛,但没给杀干净,其弟毌丘秀南逃入吴,而毌丘俭的次子毌丘宗原本就在东吴做人质。等到晋灭吴之时,毌丘秀已死,毌丘宗降晋为零陵太守——毌丘奥就是毌丘宗之子。

杨谦说你们祖父一辈儿的交情,放诸今日,估计没啥蛋用,坚决不肯弃城。可是随即李雄就对鱼腹城展开了猛攻,杨谦上城护守,硬扛了两天,终于扛不住了——更重要的,差点儿把胆子给吓破了——被迫重新审视毌丘奥的建议,二人乃率亲信部曲放弃城池,落荒而逃。

李寿不到二十天便全得巴东,消息传至成都,李雄大喜,即进李寿为征东将军。

……

其实李寿攻打鱼腹的时候,周访已经动兵了,他命女婿陶瞻留守襄阳,自率七千兵马,用沔水助运粮草,挺进到了荆州最西部的安康县。杨虎进屯黄金、石泉,而请李班率部自巴西前来,驻扎在南面的西乡县,与晋军遥相对峙。

汉代的汉中郡范围很广,四围崇山,包夹着肥沃的汉中盆地,其易守难攻之处,更超过了蜀地。但至汉末,曹操既得汉中,顾虑难治,乃分其东部土地为西城、上庸、房陵三郡,改隶荆州;其后刘备入汉中,复遣孟达、刘封攻取三郡,旋因关羽败亡,加之孟、刘又不和睦,孟达乃逐刘封而降曹;曹丕篡汉后,一度合三郡为新城郡,任命孟达为新城太守,旋又重新析分,但改西城为魏兴,房陵为新城。

入晋之后,政区沿革不变——裴该看地图的时候就迷糊啊,既代魏禅,干嘛还要留着“魏兴”的名字呢?干嘛不给改成“晋兴”?司马家在虚名上倒是不怎么讲究——这就等于扒去了汉中郡的东面墙垣。因为从安康前出,不到百里外便是要隘石泉,过了石泉继续向西,山势逐渐低矮、平缓,不过一百五十里,就能进入汉中盆地的最东端。则敌军一旦入平,汉中无可坚守。

不过当初曹魏在魏兴等三郡的统治是相当薄弱的,不但长时间为孟达所割据,而且南面就是东吴辖地,容易遭受侧击,因此不敢由此西进,攻取汉中,只能反复尝试从北道打。北道更加难走,魏延、王平等乃依《周易》“重门”之义,设置重重关卡,构筑坚厚的战略纵深,即便百战精锐,遭到反复拦阻、层层削弱,待其入平,都已经疲惫不堪,难以再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