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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校对版] 赤军 2106 字 2022-10-23

随即他驰往军中,接替了指挥,与段匹磾见仗。段匹磾毫无防备,再加段末柸勇冠三军,竟然一战而北,被迫狼狈逃回了蓟县。段末柸于阵上生擒刘群,善加安抚,命其写信给刘琨,请其率部与自己南北夹击段匹磾,许诺事成之后,由刘琨担任幽州刺史。

这根本就是一条离间计,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刘琨身为大司空,位列三公,会贪图你一个幽州刺史的职务吗?

段末柸故使刘群的书信,为段匹磾所获,段匹磾就此请来刘琨,向其展示,并说:“我并不疑公,是以将此事白公。”刘琨诚恳地答道:“我与公结盟,志勤王室,欲假公之力,洗雪国家之耻,即便小儿书信秘密送达,亦不肯为一子之生死,而负公忘义也。”

段匹磾便欲放刘琨返回驻地去,但是段叔军劝谏道:“我等本是胡夷,之所以能够入于幽州,收服晋人,是彼等畏惧我部人众,兵马强壮之故。如今我家骨肉之间,徒起纷争,诚恐晋人会趁虚而入,夺还幽州……”终究幽州各郡全是晋土,如今有一半儿在咱们手上,名不正而言不顺啊——

“大司空固无可疑,但恐其部下奉其起事,应和末柸,则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段叔军是很精明,但有时候精明过头了,反倒容易钻牛角尖。段匹磾素来信重其言,听了这番话,也不禁犹豫,于是便找借口将刘琨留在蓟城,不放他返回驻地去。

当时蓟县附近谣言满天飞,都说段匹磾拘禁刘琨,不日便将加害。刘琨的庶长子刘遵听信传言,不禁害怕,就与左长史杨桥、并州治中如绥等人关闭堡门,严加戒备。段匹磾派人前去晓谕,说我不过留你爹在城里多住几天,瞧把你们给吓的,何必如此呢?赶紧的打开门,别因此而引发两军冲突为好。

刘遵等坚决不肯从命,段匹磾也恼了,便派兵封锁附近道路,不使粒米入于晋垒。晋军中因此乏食,其将龙季猛便发动兵变,袭杀杨桥、如绥,绑着刘遵向鲜卑军请降。段匹磾倒是也没有难为刘遵,把他送到刘琨身边,说你儿子太不晓事啦,你好好教育教育吧。

到此时段,还与原本历史的发展相同,接下来就该是辟闾嵩、王据、韩据等人合谋,欲袭段匹磾,劫夺刘琨,此事为段匹磾所知,先下手为强,将这些人及其党羽一网打尽了。随即段匹磾便起杀心,矫诏谋害了刘琨,卢湛、崔悦等率刘琨旧部逃亡,北投了段末柸,段氏从此而衰……

不过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产生了稍稍的分歧,关键是有个重要人物并没有如同原本历史上那样,南赴建康,而只是奉刘琨之命,在外巡视而已,闻讯匆匆忙忙跑进了蓟城——那就是刘琨的外甥、参军温峤温泰真。

温峤以亲眷探视之名,跑去见刘琨,段匹磾跟他挺熟,倒是下令放行了。温峤进门一瞧,刘琨正在伏案作书,急忙上前拜倒,流泪道:“不意姨丈罹此困境……”

刘琨伸手把他搀扶起来,苦笑道:“我不过作客蓟城,何言困境哪?”

温峤起身,顺便朝案上一望,原来刘琨是在写诗呢,诗云:

“握中有悬璧,本是荆山球。惟彼太公望,昔是渭滨叟。邓生何感激,千里来相求。白登幸曲逆,鸿门赖留侯。重耳凭五贤,小白相射钩。能隆二伯主,安问党与仇!中夜抚枕叹,想与数子游。吾衰久矣夫,何其不梦周……”

很明显还没有完篇,但观其诗中之意,回顾毕生事业,却于“中夜抚枕叹”为一转折,颇有颓唐之态——说白了,这简直就象是一首收束自己人生的绝命诗!

由此可见,刘琨对于自身终将为段匹磾所害,他是有一定预感的。温峤左右一瞥,就见门前警护的鲜卑兵歪着头,支楞着耳朵,分明是在窃听——怪不得,姨丈表面上跟没事儿人似的,还说“何言困境”,是怕鲜卑兵禀报段匹磾说自己有深切怨怼之意,所以才不肯说实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