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崧也说:“当遣军急取蒲坂渡口,以为大军退路,且可保障粮运。”
刘粲颔首,便即吩咐刘骥,说我前些天不该阻止你攻克渡口,但既然那地方你熟,兄弟还是你去取渡吧。
……
再说刘粲虽然仍将自家大纛树立在郃阳城下,南下主力也皆分道而行,以迷惑晋军,但这种种花巧,却终究躲不过陶侃的双眼去。陶侃在城上望见,急忙来见裴该,说不好了,刘粲明白过来了,已率主力南下。
“本欲等候频阳、大荔人马来,分道夹击其垒,然今其将主力南下,恐怕正逢甄将军。若甄将军能够退守大荔,可保万全,若不慎于平原上为胡军所败,胡下大荔,威胁长安,局势便将顷刻而转!”
裴该问说那咱们该怎么办?
陶侃道:“应对之策有二。稳妥者,我等急出城去,攻击胡垒,若能突破,即召郭将军来,共抚胡军之背,使其不敢强攻大荔……”
裴该问:“冒险又如何?”
陶侃道:“也要先破胡垒,遣一部取郃阳渡,再将兵南下,护守蒲津渡口,断胡西蹿之路。然后与郭将军合兵,即在平原之上,决战胡寇!只恐大荔不能久守……”
裴该想了想,便道:“我信甄随,不至于大受挫折,必能护守大荔得安。宁取冒险之策!”
当即召集部众,期以当夜杀出城去,猛攻胡军西垒。裴该立于众军之前,攘臂高呼道:“刘粲竖子,来犯王土,今已中我之计,虚围南下。当面胡军,不过数千之众,若能一举而破其垒,必可直捣刘粲之背。就此十万胡寇,乃可一举而灭,社稷光复,不过数年间事而已!
“卿等多为农人,躬耕于垄亩之间,以求家人一饱,叵耐胡寇纷起,践踏卿等田舍、残害卿等邻里,甚至于父母妻儿,乃与胡寇,皆有不共戴天之仇!大丈夫生于世间,不求富贵、显达,但若连妻儿、乡梓皆不能保,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啊?如今得此良机,自身之仇、族人之仇、国家之仇,咸可一朝而报,十年耻辱,一朝而雪,若再不努力向前,岂可谓之为人?此战有进无退,有敢退缩者,必斩不赦!”
随即扫视众将,最终把目光落到一个人身上,问他:“我在万军之中,有二三骑护卫可也,卿可愿率我部曲众,先发破敌么?”
此将非他,正乃羌酋姚弋仲是也。
姚弋仲原本领着同族三百人到长安来投裴该,裴该拆分其众,但仍然保留了百余羌卒,跟他一起担任自家部曲。这些羌兵都是姚部勇锐,被裴该勒令着晋服,说中国话,甚至于识中国字,经过一段时间的整训,已经基本上融入了晋兵同袍之中——这在同一口锅里捞饭,以大并小,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情。
姚弋仲本人亦领威远将军名号,虽然只有五品,但他心里很清楚,这跟在大司马身边的五品将军,比某些氐、羌酋大——比如说军须、吐延等——四品乃至三品虚职都要光彩得多了,而且前程锦绣。自为部曲,常受裴该教诲——其实是洗脑——再加见到裴军法度森严、部伍整齐、训练有素、器械精良,他早就觉得这条大腿是抱对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