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刘均所说,刘聪的儿子一大票呢,未必一定要嫡长子继位吧!反正他连皇太弟都废过了,再废一回皇太子,也不为难吧?
刘曜只是捻须沉吟,在仔细斟酌此计的可行性。固然刘均也说了,这是冒险,我不敢说一定能够成功,但起码也要有个三五成的把握,才能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去搏这么一把吧。倘若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
“我今败势未整,军资不足,恐怕难以为此啊……”
他这份顾虑倒也在刘均意料之中,当即建议道:“明公勿忧,今我部尚有万余兵马,并楼烦公(刘虎)残余,二万雄兵,可急渡而归平阳,既然言拒石虎,则必有起而应和者。至于钱粮军资……”眼神朝斜处一瞥:“今有宝货在此,可以相易。”
他说的宝货,就是指的虚除伊余。权渠已经多次派人来索要过儿子了,有时候低声下气,表示愿意交付大笔赎金,有时候疾言厉色,竟以发兵相攻为要挟,然而刘曜却一概不理。刘曜正是怕虚除权渠发兵来攻,他倒未必肯定打不过,但权衡双方实力对比,就算赢也一定是惨胜,到时候裴该、陶侃遣三五千人来,或许就能直接端了高奴。所以他要等着,等自己的实力再恢复一些,各方的形势也有所转变后,再考虑是跟权渠约和,还是直接见一仗的问题。
因此刘均建议,反正咱们不打算再在高奴呆了,自然不惧权渠,可以把伊余给放回去,趁机向权渠索要粮草物资。
刘曜就问了:“可以用伊余交换权渠发兵相助么?”
刘均摇摇头:“明公勿得陇望蜀,此事可一不可再。”你已经跟他索要过一回兵马了呀,结果不但把他的人全都给折在了战场了,还顺便把他儿子扣下了,那你说权渠得多脑残,才会再上你的当啊?
刘曜筹思半晌,最终一拍大腿,说罢了——“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当五鼎烹,今皇汉基业摇摇欲坠,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呢?!”
第二十八章 君之视臣如土芥
李矩、魏该率领七千精兵,强渡黄河,摧破赵固在河岸上设置的堡垒,顺利占据了温县。
河内温县乃是司马家的祖籍,族人、亲眷,无数家定居于此,随便拉一个坐地户出来,七拐八绕,都能跟晋朝皇室扯上关系——最不济也是数代都做司马家的庄客。固然胡师进入河内后,杀戮甚惨,但仍有不少小土豪筑坞自保,郭默等得以长期在河内打游击,也多承这些势力暗中相助。
河上坞堡,自从祖逖取了洛阳后,便即纷纷遣人南下,跟祖士稚拉关系,套近乎,希望将来若是北渡之时,可以免其附胡之罪。祖逖也允许这些坞堡两属——明从胡汉,暗通洛阳——先求自保,将来才好派上用场。
因此李矩等人此番涉渡,提前就跟这些坞堡主打过招呼了,一是说我只攻叛贼赵固,只取城池,对于你们城外的基业一概不动;二是声言王师大张挞伐,我是先锋,后面还有祖大将军十万雄兵,相机待发。坞堡主们得信,便在温县城内预先布下了内应,晋军一到,城门洞开。
赵固时在野王,兵力不足,闻警大惊,急忙遣使四方求援。河东他派人去了,平阳也派人去了,甚至于就连太行山北的上党郡,也千里迢迢,请求增援。当然他最寄予厚望的,还是汲郡的桃豹,一则两郡相邻,二则他也知道刘粲几乎尽搜国内之兵,西征关中,短时间能够赶来救援的,估摸着也就只有桃豹啦。
桃豹得信,不禁仰天大笑道:“果然不出右侯之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