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促不及防,被登岸的黑衣人陆续砍翻在地。当然也有几个反应比较快的,执械相斗,但那些黑衣人都极其骁勇能战,手下绝无一合之敌!
杨清摔倒在地,耳听部下的惨呼声此起彼伏,吓得不敢起身,直接一骨碌滚向远方。等他终于挣扎起来,大着胆子朝渡口一望,只见船上下来不少于三十人,而最早搭话的那名士人,也伸手扯去长衣,露出里面的软甲,并且捡起了一支长矛……
杨清转回头来,便疾步朝最近的坞堡奔去,口呼:“有敌……”才刚出口两个字,声音还没能提起来,忽听脑后弓弦声响,随即背心一阵剧痛,当即一个狗啃屎便趴地不起……
……
来袭的自然是刘粲所遣胡兵精锐了,而那名手持信物的“士人”,则是逼上梁山的胡汉讨晋将军薛涛。他这边才刚一笼岸,对面瞧见,刘粲便下令放舟急渡——胡军这回搜集了大小舟船百余条,一次可载兵三千人,百舸争渡,直取西岸。
渡口的战斗自然不可能悄无声息,很快便惊动了堡中晋军,纷纷燃起烽烟,并且登壁射击。但有时候短短的耽搁,便足致命,胡军健勇早就在薛涛指挥下,奋勇冲向了最近的一处堡垒,利用冲锋之势,直接就蹿了上去——终究堡壁也不过一丈多高而已,不可能在渡口真垒起城墙来啊,那得费多少人力?
薛涛这会儿也豁出去了,反正已染污名,裴大司马不会轻饶过我,甚至不会饶过薛家……只有别等机会再戴罪立功吧!手执长矛,率先登壁,并将匆匆赶来的两名晋兵一矛一个,瞬间捅死。终究汾阴薛氏以武传家,他有家传的矛术,数十年毫不懈怠地苦练,普通小兵又如何是他对手?
他这回带来总共四十名胡军勇锐,斩杀渡口晋兵,无一负伤,但在堡壁之前,却泰半身中十数矢,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只是这些胡勇普遍皮糙肉厚,晋兵的弓又不甚硬,直接被射死的也就十多个而已。余者络绎登堡,将堡中晋兵杀伤大半,余皆崩溃。
六座堡垒,驻兵六百余人,相互策应,可予渡口来袭之敌极大杀伤,但问题敌兵瞬间就登壁而战了,左右的弓箭手怕伤到同侪,难免手软箭抖,难以瞄准。最关键多少天都风平浪静,晋军骤然遇袭,难免慌乱,而且时候不大,就见河面上无数船只横渡而来,士气当场便散了……
正如陶侃所说,大扩军之后,很多新兵尚未经过激战,战斗经验不足,胆气也还欠奉,见敌骁勇——都是胡军千中选一的勇士啊——无不惊慌失措。结果六堡之中,只有四成士卒苦战不退,余皆奔溃……
败兵们都想,敌军势大,我等难敌啊,反正烽火已经燃起来了,警戒的目的达到了……就算我们能够杀光这登岸的几十人,后面大军到来,又如何抵挡?军法虽严,反正是死定了,不如先逃走,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第五章 对峙
陶侃北御刘虎,乃使后军佐刘夜堂留守大荔,刘夜堂在郃阳、夏阳二城各置半营,以护守渡口——郃阳是右副督董彪,夏阳是左副督周晋。
去岁胡汉境内大蝗,刘粲不敢妄动,被迫蛰伏着舔舐伤口,据报今岁很可能是个平年,那么在搜集了一定的粮秣、物资之后,他很可能在秋冬之际渡河来攻,对此,周晋自然是有所认知的——而且陶侃事先也打过招呼了啊。只是就总体实力而言,如今关中之比胡汉,不足其半,就军力而言,却超过了胡汉的六成(都暂不考虑徐方),则刘粲必不肯分军于河上各段齐渡,即便分军,主力亦当甚为分明,唯一路是正,余皆骚扰罢了。那么,他究竟会从哪儿来呢?
周晋就这个问题,自己也闷着头仔细琢磨过,最终得出的结论:自己这儿最为凶险!
刘粲若自蒲坂涉渡,必然直面刘夜堂的留守主力,除非能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踏平大荔,否则若等长安等处的援军到来,必致铩羽而归。那么刘粲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攻克大荔吗?在周晋想来,刘曜尚且不成,况乎刘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