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番欲图一举而定全秦之战,前军也受命参与,由郭默亲率一万五千兵马南下,助攻略阳郡。略阳中北部的氐种甚多,其中势力最大的,当然就是苻氏了——此前苻洪率部相助攻打彭卢,本有功绩,但他回去没多久就被苻光、苻突给弑了,其后苻突还相助陈安援救过司马保,不正好趁这个机会,利用这个借口,把他们给连根铲除喽,要更待何时啊?
苻洪本是多部联盟之长,他的遇害,直接造成了非苻姓的离心离德,纷纷恭迎王师,以攻苻光和苻突——其中就也包括了那个曾在苻洪驾前为小将,执戈守过大门的吕婆楼。
二苻难以抵敌,急向陈安求援,陈安不禁喟叹道:“此专为逼我也!”他若不肯往救苻氏,必然会失去周边戎族的人心,可倘若往救——拿什么救?我这儿大军就要围城啦!
——其实陈安想左了,郭默南下,专为平定略阳诸戎,要拿苻氏开刀,还真跟他陈将军没啥关系,郭默也没有接到要和谢风、李义配合攻打陇城的指令。
众寡悬殊,且对方大义在手,无奈之下,陈安只得打开大门,迎接裴军入城,随即只带亲信部曲数十人快马前往冀城,去向裴该负荆请罪。
可是等赶到冀城的时候,裴该却不在城内,已然动身北去榆中,盟会诸戎,并寻机与张寔会晤了。裴嶷踞坐堂上,喝令陈安报门而入。
陈安紧咬牙关,强自按捺心中屈辱,自报姓名,躬身而入大堂。他才朝裴嶷施过礼,就听身后响起一声暴喝来:“汝便是陈安?!”
陈安略一回头,只见一条大汉吊着右边膀子,昂首而入——不是甄随又是哪个?陈安心说倒霉,这蛮子为啥没跟裴公一起到榆中去呢?难道是为了养伤,故此滞留冀城的么?彼必恨我入骨啊,此番来降,看起来凶多吉少……
急忙拱手行礼,口称:“甄将军。”
甄随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陈安,问他:“前日汝说欲与我较量,为何却又施放冷箭?卑鄙小人,今尚求活么?!”
陈安急忙解释:“此是部属妄传指令,实非末将有意暗伤将军……安素闻将军勇名,常欲请教,岂肯……”
甄随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原来如此,不是汝下的指令,是部属妄为么?究竟是何人所为,可即献上首级来,我便饶汝一命!”
下令射箭的本是司马保旧将王连,当日那一箭,使得陈安深恨王连,但事后却只是狠狠啐了他一口而已,并未严责。这一来王连和陈安的关系并非君臣,而更似盟友;二来陈安素来的脾气,汝若胆敢害我,我必杀汝,若只是无心之失,哪怕是因为愚蠢才好心办了坏事,我大肚能容,不会秋后算账。
王连还留在陇城,接受谢风等人的整编,陈安本可以把他给供出来,但此举实在大违本心——他从来是宁可代人受过,不肯牵累友人,更不会拿部下当挡箭牌,否则又岂能深得略阳郡内晋戎拥戴,在原本历史上掀起过那么大的乱子来呢?
因而甄随朝他要人,陈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一摇头。换一个人,或许会脱口而出:“那厮既然伤了甄将军,我早已将其斩首了。”或者说:是临时工干的,早就赶走了——反正你也无从取证。然而以陈安的个性,却只是一摇头,回复道:“申令不明,末将之罪,甄将军若有恨恚,末将一人当之可也……”
甄随上下打量陈安,冷笑道:“虫豸一般货色,骨头倒硬……汝可知今如栏内羊马、板上鱼肉,老爷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将汝乱刀分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