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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校对版] 赤军 2334 字 2022-10-23

再者说了,甄随为啥不去问裴嶷、裴诜、游遐等辈,却要向辛攀“请教”呢?因为辛怀远才刚来啊,不但瞧不破他的本相,抑且没被他故意得罪过……他若上门去求前面那几位,那几位必然一口回绝啊!

仔细想想,辛攀为甄随“设计”的三条理由,倒是都说得通,裴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于是环视众将吏,问道:“甄随之言,卿等以为如何?”

众人泰半讨厌甄随的为人,更不希望他再抢战立功,但是文吏们多数认为,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跟甄随硬磕硬碰——又不是抢的我等的功劳——武将们则普遍肚子里墨水有限,想要反驳,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除非是陶侃、郭默、苏峻三人在此,才有可能驳倒甄随,但那三位全都出镇在外,并未与会啊。因而会场上短时间内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最终还是裴嶷打破了沉寂的氛围,点点头说:“甄将军所言,不为无理啊……”

他早就有计划把甄随放之于外,认为那厮头脑简单是假的,性情粗暴是真的,则一旦离开裴该身边,担任方面之任,很可能捅出大篓子来,到时候就方便抑制他甚至是制约他了。此番往救杨坚头,在裴嶷看来,胜算渺茫,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救得杨坚头一人的性命,然后全师撤出武都。正因为对此战并不抱希望,同时认为即便败绩,无害于大局,他才感觉:这正是个收拾甄随的好机会嘛!

因而奉劝裴该,说甄将军所言有理,既然如此,不妨就任他为帅吧。随即裴嶷还转过身来,安慰众将,说:“此番进援河池,只是偏师作战罢了,诸位不必争抢。且好生训练士卒,待等秋后,明公亲将大军去攻下邽、擒司马保,到时候,君等还怕不能立功受赏么?”

裴嶷在幕府中威望很高,正有如汉营之萧和、曹家之荀彧……或者不如干脆说是西楚的范增,因为他本就是裴该的“亚父”嘛,因而他这一开口表态,诸将无奈,只得暂且打消了与甄随相争的念头。最终裴该决定,使甄随率本部四千余兵往援杨坚头,并命胡焱、辛攀为其参军。

临行之前,裴该警告甄随,遇事不得莽撞,要多与参军商议——“若再有从前乱军扰雍之类过错,我必不轻饶!”然后还谆谆教诲胡、辛二人,说这仗主要是政治仗,不是军事仗,是为了体现我扶危救难之心,及朝廷底定全秦之志,所以既不求胜,也不求多大杀伤,只要你们能把杨坚头给救出来也就行了——“切莫贪功冒进,徒损士卒”。

当然啦,倘若你们按照正常行军速度,并无延挨,但才进武都,杨坚头就败了,甚至于生死族灭,那就赶紧的退回来,我也绝不会责备卿等。

三将领命而去,离开长安三十里外,首日扎下大营,甄随就请两位参军过来,商议进兵之策。

辛攀如今终于跟裴该幕府中大多数人站到一边儿去了,内心深恶甄随——不在于甄随把自己给暴露了,而是那厮事后竟然跟没事人似的,不但不道歉,甚至于从其脸上瞧不出丝毫的歉疚之色来。但他终究受命为参军——主要是地理稔熟之故——故此也只得强压心中的不快,提出自己的见解:

“武都属秦州而非雍州,为道路便利故也。自上邽而南,从祁山、嶓冢山之间出,军行二百余里,有官道可通下辩。而我军既由雍州前往,则须自蒯城东南方入山,循谷间鸟道迤逦西向,每日最多行二十里,十五日才能抵达河池……”

伸手在地图上一指:“入山之始,为故道城,可为蒯城屏护,又能扼武都乃至汉中入雍之咽喉锁钥,必须先取。若能拿下故道,杨坚头缓急间可经此退入关中;我等即不及相救,但得此城,也足够向明公交代了。”

甄随连连点头,随即便道:“怀远前日曾说,杨坚头兵寡力弱,恐怕难以长久支撑,我军唯有‘兵贵神速’,才可能救他性命。虽然大都督有不必操切之语,但我等既奉命出师,难道就眼睁睁瞧着武都郡尽入秦州那票弱鸟之手吗?我当从怀远计,轻装急行,先取故道,再救河池……”

辛攀不由得紧锁双眉,心道我说过这话吗?难道那天晚上真是酒喝多了,竟然连自己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胡焱还劝甄随切莫鲁莽,但以他的身份和资历,怎么可能劝得住——上回是有裴开在,甄随看在裴开为一国之相,又是裴该同族兄弟的份儿上,这才肯和颜悦色一些——而且甄随还拿辛攀做挡箭牌,说辛怀远所言是正论,你胡子琰比他差了不止一筹啊,还是赶紧闭嘴吧!

于是命胡焱董督后军,及护运粮草,他自己扯着辛攀做向导,挑选精锐三百人,亲自领着就连夜疾行而去。胡焱无奈之下,只得写信通知裴该,请裴该下令约束甄随。然而裴该却觉得,真说起行军打仗来,甄随并非无脑莽夫,而且大军在外,自己也不宜数百里遥控——我又不秃——还是任由他发挥去吧。并不严禁。